第868章誰點的火(1 / 1)
「住手,都給我住手!」杜雨菲厲聲喝止了眾人,又對追過來的幾名派出所民警說:「聽好了,誰要敢動一動,立即抓起來。」
楚天舒和黃臘生也緊跑了幾步,隔在了兩伙人之間。
見楚天舒來了,鄭有田再次出場了,他裝腔作勢地繼續煽風點火:「你幹嗎?為了這麼點玉米至於嗎?大敵當前,不想着一致對外,還搞他媽的窩裏鬥,這要是傳出去,還不讓礦上和別的鄉笑話死。」
鄭關西挨了罵,也不敢回嘴,招呼着鄭店村的村民走了。
「叔,他們剛才搬走了我們幾袋玉米。」黃鐵栓還要追出去,被黃臘生抓住了。
如果不是有楚天舒在場,如果不是昨晚上剛打過一架,依着黃臘生的脾氣,一定不會抓住黃鐵栓,而是要親自出場,不依不饒地把被鄭店村村民搬走的玉米追討回來。
氣氛有點緊張,不知是天氣熱還是心虛,黃臘生的頭上就開始冒汗,由不得自己。
鄭有田黑着臉,呵斥道:「黃臘生,你們山坳村的人還真成土匪了。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不知道收斂?昨天跟礦上是不是沒打夠,今天又打到鄉政府來了,還有沒有王法?像你們這樣子鄉里鄉親的都打遍了,還有誰支持你們?」
黃臘生一副沒脾氣的樣子,低着頭沒有吱聲。
杜雨菲打斷了鄭有田的話頭,說:「鄭書記,你就少火上澆油了。」
鄭有田挨了嗆,尷尬地笑笑,轉頭問楚天舒:「楚書記,您看,這玉米……」
在他看來,領導對於給自己惹麻煩的村子,肯定不會有好臉色,只要楚天舒不同意把玉米分給山坳村,鄭有田就不怕黃臘生的蠻不講理。
楚天舒平靜地說:「鄭書記,這玉米是糧食局去年當着伊書記的面答應給山坳村的,拖了一年多沒辦,我昨天得知之後,給毛局長打了電話,今天他就給送來了。打架的事要調查處理,玉米該給還是給他們吧。我們一碼歸一碼。」
鄭有田陰沉着臉,沒有做聲。
黃臘生歡天喜地,招呼着黃鐵栓等人挑玉米上山。
「慢着!」杜雨菲喝住了他們,說:「楚書記,我有個要求,玉米挑走之前,必須把昨晚上打架的事情說清楚。」
黃臘生嬉皮笑臉地說:「杜局長,楚書記都說了,一碼歸一碼,有什麼事等挑完玉米再說。」
「不行!」杜雨菲堅持道:「我知道,這些**多數都參與了昨晚的打架,今天你們不把實情說出來,別說玉米,人都一個也走不了。」
「這個……」黃臘生可憐巴巴地看着楚天舒,說:「楚書記,你看這……」
楚天舒抬高了聲音,說:「你們打架在先,玉米在後。所以,杜局長要你們把打架的事情先說清楚,就是一碼歸一碼。」
黃臘生一臉無奈,像一隻鬥敗的公雞,蔫吧了。
楚天舒看都沒看他一眼,走進了鄉政府辦公室。
院子裏的山坳村村民啞巴了。
鄭有田恨恨地瞪了黃臘生一眼,一跺腳,跟着楚天舒進去了。
「黃村長,把打了架的人全叫來,我要一個個問。」杜雨菲黑着臉,沖黃臘生說。
儘管黃臘生一直不吐實話,並再三干擾不讓村民把實情吐露出來,但杜雨菲有辦法,她把黃鐵栓等人分隔開來,一個個地訊問,最終還是了解到這起惡性鬥毆事件的真相。
帶頭打架的,不是土匪村長黃臘生,而是鄉長黃福霖!
杜雨菲調查出來的情況和楚天舒聽到的情況有很大的出入。
據村民交代,浮雲礦場的挖掘機是在天黑後開進放馬坡的,之前,那兒很平靜,負責值守的六叔等人並沒發現什麼異常,放放心心吃完飯,就在帳篷里睡下了。
之後,放馬坡仍然沒什麼動靜。
不過,有個村民出來尿尿的時候看見礦場那邊燈光大量,人來人往,像是有什麼事。
這個村民說,他剛尿完,就看見礦上的挖掘機開出來了。
他跑進帳篷跟六叔說:「六叔,狗日的們怕有動作哩,我看見他們把挖掘機開出來了。」一聽說挖掘機開出來了,六叔扔下手裏的煙就跑出來帳篷,搭手一望,可不是咋的,兩台挖掘機朝放馬坡開過來了。
六叔慌了神,忙讓這個村民回村里報信。
黃臘生得到報信,心裏早已填滿了火,不用村民們激他,他喊了黃鐵栓等人,叫道:「鐵栓,你擋着老漢婦女,其餘人,跟我來!」
於是,浩浩蕩蕩一支隊伍,足有五十號人,手裏提着鐵杴、木棒、還有捆人的麻繩,就往放馬坡而去。
被擋住的老漢心裏不踏實,悄悄跑去拍了黃福霖父母家的門。
黃福霖二話沒說,穿上衣服就追了上去。
等黃臘生帶人趕到,挖掘機已經開始挖土推樹了,兩台挖掘機轟轟作響,六叔幾個急的,站在挖掘機前大聲喊罵。
挖掘機司機像是存心要激怒六叔他們,故意將挖掘機弄出一大股濃煙,這還不過癮,還照着攔在機子前面的六叔等人壓過去,嚇得他們連連後退,還哈哈大笑,故意向他們招手,意思是有種你就來,來呀!
村民們衝到了放馬坡上,手裏提啥傢伙的都有,嘴裏罵着髒話,圍住了挖掘機。
挖掘機司機也不示弱,雙方開始了對罵。
黃福霖趕到了,哥一聲弟一聲起勸,說,先別亂來,等我跟他們說說。
如果當時浮雲礦場有人出來交涉,事情也許是另一個結果,可偏偏沒有。
礦上的大門緊閉,似乎一點動靜都沒有。
黃福霖一開始也沒想着打,就是想讓他們停下來,可偏偏有個挖掘機手氣焰囂張,一點不把村民放在眼裏,轟隆隆地開着挖掘機一點點地往村民堆里推進。
黃福霖跟他說了好多話,他還是不把挖掘機停下來,嘴裏用髒話罵着:「老子是掙錢的,誰給錢我替誰幹活,推的又不是你家的樹,你急什麼?」
這話沒把黃福霖惹惱,卻把黃臘生惹惱了,他衝上前去,站在了挖掘機前,罵道:「你個狗日的,要想開山推樹,先從老子身上壓過去。」
擱在以前,鬧到要出人命的地步,挖掘機手肯定不敢有動作了。
但今天似乎是鐵了心,他不僅沒有停住,反而加大油門朝黃臘生衝去,一邊開還一邊張狂地叫道:「壓就壓,老子就不信你不要命了。」
如果只是開山推樹,黃福霖興許還能壓得住火,可是,挖掘機照着自家堂兄壓過去,這個火就再也壓不住了。
「給我打這狗日的!」不知怎麼,黃福霖就喊出了這句。喊完,他第一個衝上去,跳到了推土機上。
禍端因此而起。
早已怒不可遏的村民們一聽鄉長發了話,當下就抄起傢伙,豁出命地撲了上去。
浮雲礦場那邊早有準備,一見這邊動了手,大門一開,「嘩」地就從院子裏開出一輛卡車,直奔放馬坡而來,三四十號人,一個個穿着統一的工作服,戴着紅色的安全帽,手裏提的是一米長的鋼筋,遠比村民們提的棍棒厲害。
很顯然,他們這次也是憋足了勁,決意要跟村民們見個高低。
於是,黑夜裏,亂鬨鬨的,一場械鬥發生了。
護礦隊的人全副武裝,訓練有素,村民們屬於烏合之眾,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正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一輛挖掘機突然起火了,這下把村民和護礦隊的人都嚇唬得住了手。
護礦隊帶隊的是副隊長熊壯,這傢伙聽說習過武,手底下很有兩下子,在熊熊的火焰下,他看見了一個個紅了眼睛的村民,知道再打下去,非拼出人命不可。護礦隊的弟兄們也是拿錢吃飯,犯不上把命搭上。
黃福霖大叫着,不能再打了,趕緊救火吧。
山林要是燒起來,這事就鬧太大了,估計誰也脫不了干係。
村民們和護礦隊員不打架了,在黃福霖的帶領下,一起把火撲滅了。
熊壯看出了黃福霖是領頭的,便偷偷安排了幾名護礦隊員,趁村民不備,把黃福霖抓住了。
黃臘生帶着鐵栓他們還要追,被黃福霖喝止住了。
「黃福霖啊黃福霖,你怎麼也不冷靜呢?」楚天舒的內心充斥着一股無法言說的悲哀,他心裏責怪着黃福霖,但又深深地同情着他,要不是他當機立斷組織救火,後果肯定比現在嚴重十倍還不止。
過程基本調查清楚了,但是,參與打架的村民誰都不承認是他們點的火,當時都忙着打架,也沒注意到底是誰點的火。不管杜雨菲如何的連嚇唬帶哄騙,來來回回地問,點火的人最終也沒有查出來。
下午三四點鐘,柳青煙和劉副鄉長回來了。
浮雲礦場的老闆黃固拒不放人。他說:「黃鄉長我好吃好喝地養着,讓你們書記或是縣長親自來,來時最好帶上三十萬塊錢,我的挖掘機算是便宜賣給縣上了。三天之內不來,我就把黃鄉長交給法院了。」
柳青煙一臉的沮喪,她上門找黃固交涉要人,沒想到,把姐夫陶玉鳴都抬了出來,姓黃的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
劉副鄉長氣鼓鼓地補充說,他們非但不放黃福霖,還將鄉上縣上的幹部捎帶着罵了個遍,出來的時候,護礦隊的人還攔在車前面,揚言:不賠償礦上的損失,以後見到杏林鄉的人,見一個打一個,要把整個杏林鄉打得服服帖帖的。
鄭有田等人聽了,一個怒形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