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對症下藥（1 / 1）

    施成鋼是從清湖縣公安分局下來的，為人正派，一張黑臉，被人稱作「施包公」，他再一次出現在門口，大聲說道：「葛胖子等人帶頭衝擊政府，攻擊機關幹部，帶去派出所。其餘人都給我散了。若是再敢滋事，一律帶去派出所。」

    話落，他和十來個人帶着葛胖子三人走了出去。

    此時，鄭凱帶着全體機關幹部也來了。

    楊新民高喊一聲：「都散了。」

    有幾個機關幹部莫名其妙，交頭接耳，楊新民有些惱火，厲聲喝道：「都什麼時候，還有心情說閒話？都散了。」

    跟隨葛胖子一起來的人，見葛胖子被帶走，一時間也露了怯，慢慢散了。

    陳芒見那個戴眼鏡的年輕人走出政府大門，立馬走到潘雲起身邊，說道：「潘書記，葛胖子他們會怎麼樣？」

    潘雲起皺眉，說道：「先關幾天再說。」

    「我擔心事情會升級。」陳芒說道，「我看那個戴眼鏡的年輕人不簡單。」

    潘雲起看着陳芒，點點頭，說道：「陳芒，你的考慮有道理。但是我們暫時沒有其他辦法。他們的要求太不合理，別說清水鎮財政本就是個吃飯財政，就是財政很充裕，我們也不可能拿出這麼多錢來做補償。這於情於理於法都不合。而且，今天他們聚眾鬧事，攻擊政府，毆打工作人員，如果不採取有效手段，政府的威嚴何在？我們這些領導又如何向被傷害的工作人員作交代？」頓了頓，他又說，「但是，這件事，就像你說的，沒那麼簡單，葛胖子雖然進去了，肯定有人還會鬧。可能還會鬧得更凶。所以，接下來，我會安排你和鄭凱一點任務。」

    陳芒問道：「行。我的任務是什麼？」

    「你密切關注和葛胖子走得比較近的幾個人，一有風吹草動，立馬向我匯報。」潘雲起又對鄭凱招招手，說道，「鄭凱，你是司法辦的，負責安撫葛胖子的娘，這工作一定要做好。至於人員，機關幹部隨便你挑。老唐歲數大了，有些事，你得挑起來了。還有，有件事，我在這裏提醒你一下，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好好的找個女朋友是正事，別整天找些亂七八糟的人，到時候鬧到政府里來，你就別想再進步了。」

    鄭凱撓撓頭，一副委屈狀，說道：「領導，我冤枉。主要是我在戀愛方面沒經驗，所以，走了些彎路。」

    陳芒想起他通紅的膝蓋，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鄭凱白他一眼，聲音低低地說：「是兄弟，就出來幫我澄清一下。」

    陳芒做無辜狀，說道：「我怎麼澄清？難不成說其實你沒有找亂七八糟的人，你找的人是我？」

    鄭凱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潘雲起也終於露出一點笑容，說道：「陳芒，這幾天你收拾一下，到黨政辦上班吧。」

    鄭凱一巴掌拍在陳芒肩上，笑道：「小子，不錯啊，不聲不響地就潛入核心部門了。」然後又在陳芒耳邊低聲說道，「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下次別忘了提攜提攜兄弟。」

    陳芒看他一眼，笑道：「潘書記就在眼前，你跟我說這種，不是捨近求遠？」

    潘雲起看着他們，說道：「這幾天，你們辛苦一點，一定要盯緊盯牢，萬一有什麼動靜，一定要第一時間向我匯報。姚書記剛來，如果這事情鬧大，她的壓力會很大。而且，也會影響縣裏領導對清水鎮政府的整體看法。那我們平時工作做的再好也沒用。」

    陳芒和鄭凱都鄭重點頭。

    陳芒開着車，任思緒飄飛。

    陳芒覺得其他人應該都成不了氣候，只有那個戴眼鏡的年輕人。他得首先找到這個年輕人，並摸清他的底細，才能對症下藥。

    然後，陳芒想到了陸新光。陸新光也是混混。

    陳芒一把方向盤，調轉車頭，往欣悅絲織廠開去。到廠門口，陳芒向保安自報了身份，保安指了指樓上，說道：「廠長這幾天很忙，你的事情如果不急，我勸你過兩天再來。」

    陳芒笑笑，往樓上走去。

    站在黃欣悅的辦公室門口，看到她半蹲在茶几前看樣品，神情專注。陳芒的目光控制不住地在她豐盈的胸口流連，荷綠色的低領羊絨衫襯着深深的雪白溝壑，簡直具有某種魔力。

    也許目光也是有溫度的。黃欣悅猛然抬起頭來，看到陳芒，怔了一怔，臉上慢慢綻開燦爛笑容，那一瞬間，像極了一朵花慢慢綻放。她笑道：「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陳芒回頭看看天，煞有介事地說道：「我查過了，今天太陽放假。」

    「貧嘴。」黃欣悅嗔他一眼，站起身來，說道，「既然來了，怎麼一直杵在門口？快進來坐吧。」然後，她又彎腰將茶几上的樣品攏了攏，說道：「不好意思，有些亂。這幾天有幾個大單子，又要忙搬遷的事，整個人都有些暈了。」

    「你辛苦了。」

    黃欣悅笑：「光說沒有用，有什麼表示嗎？」

    陳芒看着她，第一次發現她的眼睛竟是丹鳳眼，眼尾上挑，十分妖嬈。說道：「這個簡單，你想要什麼？」

    「只要是你送的，什麼都行。」黃欣悅開心地說，忽然抬起手拍拍自己的臉，看着陳芒，說道，「都說我瘦了，我真的瘦了？」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滑過，忽然想起那一晚，他抱着她時的柔軟感覺，心裏滑過某種情緒，說道：「挺好。」

    黃欣悅看看他，給他倒了一杯水，問道：「你今天是專門來看我的？」

    陳芒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是來看你的，順帶向你打聽一個人的情況。」

    「誰？」黃欣悅在陳芒身邊坐下，問道。

    「陸新光。」

    「陸新光？」黃欣悅幾乎是尖叫起來，問道，「他去找你麻煩了？他沒傷着你吧？」頓了頓又問，「他沒怎麼樣吧？」

    陳芒在她眼裏看到了一絲關切，看起來，黃欣悅對陸新光還是有情的。

    「沒有。你想多了。我只是有事情想要他幫忙。」

    黃欣悅滿臉疑惑，說道：「陳芒，你又不是不知道，陸新光就是個混混，他能幫你什麼忙？要不是他實在太不像樣，我們也不至於走到今天。」

    「我是說真的。我想向他打聽一個人。」陳芒說道，「你有他的聯繫方式嗎？」

    「沒有。離婚後，我就把他的電話號碼刪了。」黃欣悅說道，「不過，刪不刪都不重要，反正他換手機號比女人換衣服還勤。」

    陳芒嘆了口氣。看來，他想在陸新光身上找突破口是不行了。

    「你的事很重要？」黃欣悅問道。

    陳芒點點頭，說道：「非常重要。」

    「我知道在哪裏可以找到他。」

    「那行，你把地址告訴我，我去找他。」

    黃欣悅白他一眼，說道：「如果我幫你找到他，你怎麼報答我？」

    陳芒看着她，笑起來：「你一個老總，我還真說不出什麼能報答你。不過，只要你有需要，我一定隨叫隨到。」

    黃欣悅看着他，長長的睫毛顫了顫，說道：「陳芒，給我生個孩子吧。」

    「啊？」陳芒傻眼了。

    「跟你開玩笑的。」黃欣悅笑起來，「你這是什麼表情？好像我有多可怕似的，真讓我傷心啊！」

    陳芒見她雖然在笑，眼底卻有深深的落寞，心底過意不去，說道：「欣悅，你想多了。我只是被你的話嚇到了而已。你想想，我連女朋友都還沒呢，哪裏會想到孩子。」

    黃欣悅側過身子，極認真地看着陳芒，說道：「陳芒，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沒有人願意娶我了，你願意給我生一個孩子嗎？我不是讓你愛我，也不要你跟我結婚，只是想和你生一個孩子，你會肯嗎？」

    陳芒看着她撲扇如蝶翼般的睫毛，覺得此刻的黃欣悅脆弱如孩童，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臂擁住了她，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低低地說道：「黃欣悅，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你記得來找我。」

    黃欣悅抬起頭來，黑漆漆的眼裏霧蒙蒙的，比往日更多了一份楚楚動人。她說：「陳芒，你知道嗎？我很早便沒了父母，所以對家庭生活特別渴望，這也是我為什麼那麼年輕便和陸新光結婚的原因。我太渴望家庭的溫暖了。可是，和陸新光離婚後，我越來越發現，找一個好男人不容易。所以，如果我一直找不到，我就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

    陳芒輕輕地拍着她的背，如同安撫孩子一般，第一次他發現明朗如陽光般的黃欣悅，內心是如此脆弱。這一刻，他真希望自己可以給她幸福。

    過了一會兒，黃欣悅似乎終於收拾好了心情，抬起頭來時，又是往日自信滿滿笑容綻放的黃欣悅了。她站起身，拍了拍手，說道：「既然你的事情很急，那麼我們出發吧。」

    陳芒看看她，笑道：「你只要告訴我地址就可以了，你這裏不是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忙嗎？我自己去就行了。」

    「我和你一起去。」

    陳芒苦笑：「其實，我是怕你去了，我連話都沒說就被他踢出來了。」

    黃欣悅「嗤」一聲笑道：「他才不敢，他根本不是你的對手。」

    「問題是，我不是去找他干架的，我是去找他幫忙的。」

    黃欣悅從衣架上取下黑色小外套穿上，又從柜子裏拿出小坤包，說道：「走吧，我保證不會出現你說的這種情況。」

    陳芒見她如此，便也不再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