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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回 孤星對霉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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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奕明知道除惡當除首惡,斬草必得除根,今日之事,枉死的這一條性命,自然不單單要落在這幾個小嘍囉頭上,更要落在那個首惡之人,朝歌城主的頭上。筆神閣 bishenge.com

    夜風中的車隊,如一道連綿起伏的山脊,漆黑如墨的山間,露出一雙雙驚惶絕望的眼眸,哭喊聲不絕於耳。那些被迫骨肉分離的可憐百姓,紛紛衝到馬車旁,一雙雙手穿過鐵柵欄,緊緊抓住鐵籠子裏哭喊不停的姑娘。

    雷奕明立在車隊外三步之遙,他一身素色長袍獵獵作響,像天邊淺淡朦朧的雲,而鐵籠內的海芋,挑着同樣淺淡朦朧的秋波眉,水杏似的雙眸眸光堅毅,他眼瞧着她,心底有說不出的情緒,有些慌,有些酸,還有些澀,他猜到了海芋打的甚麼主意,也知道她修為不低,這一路足以自保,亦足以保住羌活,甚至,可以叫那個朝歌城主吃吃苦頭,可他就是無法自持的有些慌亂。

    他回首望了一眼草窩裏無聲無息的婦人,方才還活生生的人,轉瞬便生死相隔了,他心下沉重,如同壓了一塊巨石,壓得他難以喘息,他艱難的轉過身,同那些骨肉分離的眾人一樣,幾步便衝到車前,隔着冰冷的鐵籠子,伸手去拉海芋的衣袖,蜜合色的衣料在指尖光滑流逝,他有些木訥的輕聲道:「你,行嗎。」

    海芋擁着羌活的肩頭,安撫的輕輕拍了拍,深褐色的眼仁兒光華流轉,狡黠一笑:「我不行,你行,可人家也不要你啊。」

    雷奕明憨憨一笑,手上閃過一縷金芒,不動聲色的渡到海芋掌心,鄭重其事的叮囑道:「一路小心,我安頓好大娘,便去尋你們。」

    海芋輕輕一握,衝着他揮了揮手,笑顏堅毅爽朗,自有番豪氣,恍如天邊的一線微明:>

    ————————————

    雲楚國,青州城。

    夏日裏的聽軒樓長窗半開,樓前的空曠之處放置了大塊的冰,夏風在樓前輕輕柔柔的掠過,掀起陣陣涼意,樓外蟬鳴聲聲,樹冠如雲蓋般遮天蔽日,枝葉茂盛密不透風,灼熱的日頭從細微的葉縫間漏下來,曬成滿地斑駁的陰涼的暗影。

    聽軒樓素以人美曲妙流言多而聞名青州城,雖然說有人的地方便少不了是非流言,青州人口眾多,流言是非自然也比旁的地方更多些,但聽軒樓卻是這流言是非的聚集地,是非流言皆成了人們聽曲兒看戲之餘最要緊的消遣。

    不管甚麼是非,在聽軒樓轉個圈,添點油加點醋,再傳出來的流言蜚語,是不是仍是從前的模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口口相傳,唾沫飛濺之下,轉瞬便成了街頭巷尾最大的談資,若有人與你說起當日的是非,而你瞪大了雙眼一無所知,勢必會淪為笑柄,遭人鄙視。

    &你可知道要嫁去北谷國和親的衛國公主是誰嗎。」

    &這公主神秘的緊,以前從未聽說過。」

    &略知一二,這位公主是當

    今陛下的親妹長樂長公主的親女,之前只是個郡主,按輩分她該對陛下叫一聲舅舅。」

    &嗯,聽聞這個郡主,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天煞孤星。」

    &可不敢胡說。」

    &可不是胡說,聽聞長樂長公主生她的時候難產死了,不久,她父親也死了,從此宮裏就對她置之不理了。」

    &此說來,還真有可能了,天煞孤星的命格是不祥之人,不止會剋死父母夫君族人,還會惹來滔天大禍。」

    &們想想看啊,宮裏十幾年對這位郡主不聞不問,現在猛然加封公主,還要遠嫁到北谷國,肯定沒安甚麼好心思。」

    &倒是,好端端的姑娘家,還是個皇親,誰捨得嫁這麼遠。」

    &她可不是甚麼好端端的姑娘家,你們莫非沒聽說過麼,她先是被列侯家的世子拒過婚,後更是在大婚當場被散伯退婚,你們說說,這得是多麼丑的姑娘家,才會陪上豐厚的嫁妝,都無人肯娶啊。」


    &嗯嗯,說的也是啊。」

    &此說來,這麼個生的貌丑,命格不祥的和親公主,還真是去給北谷國添堵的呢。」

    這些口口相傳的流言,在聽軒樓打了個轉兒,半真半假的傳遍了青州的大街小巷,成了每個人茶餘飯後的談資,比當時落葵與珍寶軒之間的是非曲直傳的更廣,漸成愈演愈烈之勢,甚至有人添油加醋扯到星相吉凶之上。

    而這種事從來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而北谷國素來崇尚健壯豐盈之美,眼中的美人是珠圓玉潤,艷麗而貴氣的姑娘,使臣頭一回相看落葵之時,就委實沒瞧上這個身形羸弱,容貌寡淡,戳在人群中如同一抹虛影,清湯寡水的毫不起眼的衛國公主,再加上星相吉凶之說四起,正犯了北谷國的忌諱,使臣在迎娶落葵這樁事上起了疑心,打了退堂鼓,生了些退婚之意。

    流言傳到宮裏時,落葵正在壽安宮一遍一遍的學着禮儀,而楚帝與太后正商議着公主出嫁的一切繁瑣事宜。聽得這些真真假假的流言後,楚帝冷哼了一聲,再冷冷撇了她一眼,隨即一言不發,臉色鐵青的拂袖而去。

    太后卻噙着笑意,拉着她的手連連哀嘆,嘆她這外孫女命真苦,身上惹上了這些是非,往後還有誰還敢娶。

    而她只是神情自若,恍若不知其意的垂首,陪着太后說了半響的話,回到永昌宮時已是暮色沉沉了。

    暮色四合里的永昌宮,宮人們皆被打發的遠遠的,四圍沒有一絲人語,唯有數聲蟬鳴隱隱約約,晦暗的斜陽流淌在飛卷的廊檐上,在青磚地上投下淡淡嵐影,晚風瀉去白日裏的暑熱,拂過牆頭蜿蜒的凌霄花搖曳飛舞,緋紅如煙,吹過庭前花意正盛的梔子花,帶來沉靜迷濛的甜香。

    落葵靠在朱紅的立柱旁,就着那點子陰涼的暗

    影席地而坐,伸着一雙手,仔仔細細的在手上塗抹起玫瑰油,這東西乃是貢品,與黃金同價,香氣濃郁經久不散,她迎着淡薄日影,翹着手細細端詳,這上用的玫瑰油果然不凡,日日覆在手上,往日操勞所留細紋硬繭早已不見了蹤影,如今自己這雙手已養的白嫩細滑,十足十是養尊處優的金枝玉葉了,她滿意的點點頭,側目一瞧,挑眉戲虐笑道:「你少吃幾口,地瓜吃多了燒心,仔細晚間又睡不着了。」

    美人榻上斜倚着個女子,黛眉如山,鳳眼微挑,氣韻不俗,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兒,她一雙腿不安分的晃來晃去,手上正捧着個烤地瓜吃的津津有味:「好容易吃上一回,還不讓我吃個夠。」

    落葵搖着頭且笑且嘆:「你說這宮裏,每一寸土都是繁華鋪就,你想要甚麼沒有,怎麼偏偏就想吃這一口。」

    美人抬手拿袖子蹭了蹭唇邊,癟嘴一笑:「狗屁繁華,這就是個牢房,早煩死我了。」

    &話就不能斯文些麼,可惜了你這樣好看的臉。」落葵笑的前仰後合,端了水過來,讓她淨手淨面,眼前這女子雖生的貌美無雙,比之曲蓮不讓分毫,出身更是世家中的世家,豪門中的豪門,可因是家中獨女,自來養的驕縱,言語耿直性情倔強,在這寂寂深宮裏,不知吃了多少虧收了多少罪,眸光微移,移到她隆起的肚子:「再有數月就臨產了罷。」

    &不是麼。」美人輕撫着肚子,神情微暗,寂寥一嘆:「若非為了這麼個小東西,我早就不在這坐牢了。」

    正說着話的功夫,進來個低眉順眼的內侍,捧着個食盒躬身道:「小的見過許貴人,貴妃娘娘遣小的送來食盒,給貴人補身。」

    美人撇嘴冷哼一聲,正想說點甚麼難聽話打發了內侍,倒是落葵輕輕按住她的手,笑盈盈的起身接過食盒:「我瞧瞧貴妃娘娘都賞了甚麼好吃的。」

    內侍恭恭敬敬的回道:「回公主殿下的話,貴妃娘娘說,都是許貴人素日最喜歡的點心,請貴人慢用。」

    落葵不動聲色的挑起唇角,遞過去一把金瓜子,淡淡笑道:「好,你退下罷,貴人身子重了,陛下有旨不易挪動,明日一早,我替貴人去向許貴妃謝恩。」

    內侍諾諾稱是,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而美人鳳眼一縮,嫌棄的瞥了那食盒一眼,憤憤道:「我這個姑姑,巴不得要了我腹中這塊肉的性命,哪裏會真的送甚麼好東西。」

    落葵不言不語,只笑着將裏頭的點心一塊塊掰開了揉碎了,最後盡數倒進旁邊的炭灰里,拍了拍手上的點心渣滓:「行了菘藍,侯爺送你進來,可不是讓你跟你姑姑鬥氣的,有些事你自己知道就好,何必說出來,除了平白給自己惹禍,一點旁的用處都沒有。」

    菘藍吐了吐舌頭,一臉的悵然若失,連眸光都暗淡了幾分:「這宮裏真是要憋死人了,話不能亂說,路不能亂走。」

    &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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