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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奇怪的母親(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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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鳳陽郡主鬧了一場,這京城裏頭亂了一通,然後天下皆知這鳳陽郡主是個潑辣戶,來日嫁入尚書府勢必會將那病怏怏的禮部尚書,折騰半死。

    趙無憂也知道了沐瑤胡鬧的消息,心裏頭隱隱有些明白沐瑤的心思。這丫頭雖然看上去瘋瘋癲癲,沒什麼大智慧,卻也是懂得大智若愚的道理。你若不想讓蕭容看出深沉與多思,你覺得告訴蕭容你還有另一番的作用和利用價值。

    這刁蠻郡主的利用價值,自然是刁蠻和鬧騰。

    你有足夠的能力鬧騰,來日嫁入這尚書府,勢必也能鬧騰丞相府,這對於蕭容來說是有利無害的。即便是聯盟,也希望看到合作方雞飛狗跳,而不是闔家歡樂。

    不過自那以後,所有的一切突然平靜了下來。

    尚書府沒了動靜,而這齊攸王府也趨於平靜,便是這東廠也跟着安生了。京城裏頭,透着一股子詭異的氣息,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意味。

    這段時間,穆百里也沒有再來過,趙無憂尋思着,估計是朝中要出大事了。這廝一肚子的壞水,一肚子的鬼主意,估摸着這會又打上了荒瀾的主意。畢竟現在,大鄴和荒瀾正處於僵持狀態。

    荒瀾屢犯我邊疆,這一場仗早晚是要打的,所以朝廷得早作準備。

    身為東廠提督。又心系朝廷兵權,自然不甘錯過這樣的好機會。

    朝廷之中,誰掌握了兵權,誰就能用拳頭說話。

    是故趙無憂也沒有讓素兮再去東廠,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若是一不小心教人發現端倪,是會出大事的。既然穆百里沒空,那她也不必去打擾。

    趙無憂站在院子裏,穿着整齊,雖然看上去依舊面色蒼白而且有些疲憊,但是整個的精氣神似乎好多了,連眼睛裏的光都亮堂的。那種熬過了風雨,重見陽光的滋味,不是誰都能夠明白的。

    如獲新生,何其美好。

    「公子,藥!」素兮將湯藥遞上。

    趙無憂點點頭,將湯藥一飲而盡。

    溫故上前,遞給她一枚棗子解解苦,「這藥能讓你一如既往的呈現出病態,會讓你在短時間內虛弱不堪,免得教丞相大人看出端倪。」

    「我知道。」趙無憂輕咳兩聲,面色發白的望着溫故,「你也跟着吧,我不想再相信丞相府的任何人。對於醫術,我信你。」

    語罷,趙無憂疾步出門。

    溫故先是一愣,而後不敢置信的盯着素兮。

    素兮一笑,「還愣着幹什麼,這段時日如果不是你,公子還不定得遭受怎樣的苦楚。公子信任你,是你自己的努力結果。」

    深吸一口氣,溫故似乎搓了搓手,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喜悅,只是嘿嘿的笑了兩聲,腳下匆匆的跟上趙無憂的腳步。

    該送的聘禮都送了,該有的準備也都做好了,唯獨差了一樣,那就是丞相府的當家主母。今兒是趙家父女親自動身,前往雲安寺迎接丞相夫人楊瑾之的好日子。

    明兒,就是大婚。

    馬車浩浩蕩蕩出了京城,趙嵩的馬車在前,趙無憂的馬車在後。路上顛簸,溫故的藥的確很有效,等到了山腳下,趙無憂一張臉已經慘白如紙,整個人虛弱至極,眼見着搖搖欲墜。

    「爹!」趙無憂呼吸微促,「請爹先行上山,我想、想歇一會。」

    趙嵩凝眉望着趙無憂,終是點了點頭,「你自己抓緊時間,,莫要耽擱太久,到時候誤了回去的時辰。為父先去讓你娘做點準備,等你到了再一起下山回城。」

    趙無憂垂下眼帘,無力的坐在了路邊,看上去好似隨時都會斷氣。

    眼見着丞相府的隊伍快速離去,溫故急忙上前,「你還堅持得住嗎?」他環顧四周,壓低聲音道,「這藥性得持續一日,你若是真的受不住,大可告訴我。我身上帶着解藥,能快速與你服下,半個時辰就能解了藥效讓你恢復正常。」

    「這點苦都吃不了,那我之前所受的罪不就是白受了嗎?」趙無憂唇色灰白,眸色晦暗,「我沒事,你不必管我。」

    繼而輕嘆一聲,瞧着極好的天色,「我還想站在陽光底下,盡情的享受着如沐春風的感覺。」

    趙嵩先行到了雲安寺,早前便接到通知,說是父子二人一起來,可如今楊瑾之卻沒有看到趙無憂的蹤跡,當即走到門口向外頭眺望,「怎麼沒看到無憂?」

    聽得這話,趙嵩沉着臉走進了禪房。

    慧靈示意楊瑾之,楊瑾之點點頭,轉身回到了房間,小心的合上了房門。她的精神狀態依舊不是太好,身子越來越差,連兩鬢的白髮也越來越多。

    「你怎麼了?」楊瑾之低低的問。

    趙嵩坐定,斂了神端詳着眼前的妻子,「沒什麼事,坐下來說話。」

    楊瑾之輕嘆着,視線依舊時不時的落在門口位置,她是什麼意思,趙嵩豈能不知道。只不過,他沒想到楊瑾之的執念竟然這麼深,她對趙無憂的感情竟然也到了這樣的地步。

    「無憂身子不適,在山腳下休息,待會便會上來接你,你不必擔心她,她不會有事。」趙嵩說得極為平靜,可這話語間的涼薄卻是顯而易見的。

    「那就好。」楊瑾之顧自低語。

    趙嵩顧自倒上兩杯水,推了一杯放在楊瑾之跟前,而後徐徐起身站在了窗口,「這一次隨我回相府,你若真的想留下來,就不必再回雲安寺了。」

    握着杯盞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楊瑾之的眼眶突然濕潤了少許,卻還是笑着搖了搖頭,「不用了,雲安寺挺好,暮鼓晨鐘能讓人的心徹底安寧下來,回到京城反倒不適應。」

    「是對京城不適應,還是對我不適應?」他背對着她。

    楊瑾之苦笑,「你我夫妻數十載,何來如此生分之說?你總是喜歡把簡單的事情想得很複雜,什麼時候能讓自己輕鬆一點?嵩哥,我累了,真的很累很累。你可知道每次面對無憂,我的內心有多折磨嗎?你可以做到鐵石心腸,可是我不能。我是個女人,也是個母親。」

    「罷了,這話不必再說。現在說這樣還有什麼意義呢?」趙嵩依舊背對着她,「瑾之,很多事情已經發生了,你耿耿於懷也是無補於事,還不如放下!」

    「如何能放下?若是能放下,這麼多年我還用守着雲安寺嗎?」楊瑾之眸中噙着淚,「事情的確已經發生,而且無可彌補,可是我心裏的劫數卻始終都過不了。嵩哥,我不會攔着你。你是我的丈夫,是我的天,這些年我也知道你不容易。」

    「你一步步走到今日的百官之首,有多麼艱難,我心裏頭是清楚的。可是嵩哥,踩着別人的屍骨而得來的榮華富貴,我是真的一點都不稀罕。那是罪孽,是在造孽。你若真的心裏還有一點點的良知,對我有那麼一點點殘存的心思,你就放過無憂吧!」

    「不管她身上有什麼,也不管她是誰,養了那麼多年的女兒,也替你辦了不少事兒,該還的都還清了。養育之恩不是拿來利用的。你這樣早晚是要遭報應的!」

    「住口!」趙嵩厲喝,「你瘋了嗎?」

    楊瑾之整了整,俄而笑得微涼,「是啊,我是瘋了。可是趙嵩,你敢說你沒有瘋嗎?你竟然讓無憂去娶郡主,你就不怕無憂的女兒身會被人發現嗎?欺君罔上,紅粉朝堂,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這是我自己的事,與你無關。」趙嵩終於走到了她的身邊,「待會她就上來了,身為母親,我希望你給予的是祝福,而不是瘋狂。」

    「你是在警告我?」楊瑾之冷笑,「趙嵩啊趙嵩,二十多年了,你的心是不是石頭做的?是石頭也該被捂熱了。無憂到底哪兒對不起你了,她什麼都聽你的,被你控制,受你指使去跟那些朝臣爭權奪利。也夠了不是嗎?」

    「哪兒對不起我?」趙嵩長長吐出一口氣,「你說她哪兒對不起我?因為她,我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要了,我女兒也死了,你說我還能怎樣?兩條命換一條狗,難道還不夠嗎?」

    楊瑾之突然揪住趙嵩的胳膊,「她不是狗,她是人,活生生的人!你怎麼能這樣?怎麼可以這樣!」

    「瑾之。我不想跟你吵,如果你真要把事情扯那麼遠把話說絕了,那就別怪我做出什麼事兒來。到時候,你可別後悔。」趙嵩抽回手,幾欲出門。

    楊瑾之撲通就跪在了地上,一臉惶恐,「嵩哥,我、我不過是隨口一說,你、你莫要當真。我不會告訴無憂的,我什麼都不會說的,我什麼都不會說。嵩哥——你放過她,我什麼都聽你的。」

    趙嵩驟然轉身,眸色微沉的望着眼前的楊瑾之,這神色又有些不太對勁。

    當下走到楊瑾之跟前。將楊瑾之攙起,趙嵩忙道,「你先起來,你我之前何必如此。我也不願將事情做得太絕,只不過你也該明白我的心思,我不想殺人,但有時候也是情非得已。」

    楊瑾之泣淚,「少作殺孽,終有報啊!我們喪女棄子,終究是要有報應的。」

    「別說胡話了,若真當有報應,這麼多年過去了,早就該有報應了。」趙嵩深吸一口氣,抬手拭去楊瑾之臉上的淚,「所謂報應是人心作祟,我不後悔自己做過的事情,是故也不怕有什麼報應。無憂快到了,你笑一笑,別讓她擔心。」

    楊瑾之怔怔的望着眼前的趙嵩,那眼神何其陌生,就像是看着一個陌生人一樣。有些錯誤,一錯就是一生,而你卻沒有半點可更改的機會。

    趙無憂來的時候,楊瑾之與趙嵩安然坐在屋子裏等着她。

    「娘!」趙無憂含笑望着自己的母親,繼而又微微蹙眉,「娘的臉色不太好,最近是不是又沒有乖乖吃藥?是不是山楂吃完了,改日我讓雲箏再送點過來。」

    「沒有。」楊瑾之報之一笑。「娘只是等你等得太着急了。」

    趙無憂低頭一笑,眼角的餘光卻落在了趙嵩身上,有些東西其實不必說破,她自己也心中清楚。握住母親微涼的手,趙無憂笑道,「娘不必擔心,我很好。」

    楊瑾之伸手撫過女兒蒼白的面龐,「好像又瘦了。」

    「我每次來,娘總是這麼說。」趙無憂笑了笑,「是不是每個母親長久不見女兒,第一句話總是這樣,總覺得自己的孩子沒有白白胖胖的,就是瘦了?」

    楊瑾之被她逗笑了,「你何時白白胖胖過?」

    「所以我沒有瘦。反倒是娘親瘦了不好啊。」趙無憂輕嘆,「娘,今日我跟爹是來接你回家的,你可願與我們一道回去?無憂要成親了,娘該高興的。」

    可楊瑾之哪裏高興得起來,扭頭看了趙嵩一眼。

    趙嵩長長吐出一口氣,「你們好生說說話,我在外頭等你們。」語罷,顧自走出了房間,沒有回頭看二人一眼。

    及至趙嵩離去,趙無憂才上前輕輕抱了抱自己的母親,「娘怎麼不高興呢?無憂如今的身份是禮部尚書,是少年郎,本就該娶親的。否則。我這身份勢必會敗露。」

    「若是娘的合歡來日嫁得如意郎君,那娘自然該高興的。可是合歡要娶妻,你讓娘如何高興得起來呢?明知道是火坑,還得看着自己的女兒往下跳,你讓娘如何能忍心?」楊瑾之哽咽,「合歡,娘一點都不想看到你娶親,娘只想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你風風光光的嫁人。」


    「娘只希望有朝一日,合歡是最美麗的新嫁娘,而不是什麼威風八面的尚書郎。到時候娘給合歡梳頭髮,給你做最好看的嫁衣。」

    趙無憂紅了眼眶,「娘,不說這些了。」畢竟這些東西是不可能成真的。是故也不必多想,多想無益。

    可楊瑾之似乎並沒有罷休,而是繼續拉着趙無憂的手,絮絮叨叨的好像有說不完的話。母親的心思自然都在兒女身上,在楊瑾之的眼裏,趙無憂只是她的女兒,一個飽受折磨的女兒。

    「娘?」趙無憂及時輕喚,「還好嗎?」

    意識到自己說了太多話,楊瑾之當即回過神來,面色泛着異樣的白,「我是不是、是不是又不對勁了?合歡,娘是不是又犯病了?」

    趙無憂報之一笑,「娘在女兒心裏,永遠是最好的。」

    聽得這話,楊瑾之笑得如同孩提一般。

    「娘,你什麼都不必說,合歡心裏都清楚。女兒長大了,很多事情讓我自己處理吧!娘不要擔心我,我很好,並且會一直好好的活下去。」

    楊瑾之連連點頭,握緊了趙無憂的手。在父母的心裏,孩子永遠是孩子,卻不知孩子也會長大,終有一天他們也會變成父母。

    而父母,則是漸漸老去。

    兩個變成一個,然後什麼都沒了。

    牽着楊瑾之走出禪房,走出了雲安寺,趙無憂便發現楊瑾之的神情有些奇怪。約莫是太多年不曾跨出過雲安寺的大門,她對外界的一切都顯得有些彷徨,有些不知所措。

    「娘,別擔心。」趙無憂含笑送了楊瑾之上馬車。

    楊瑾之點點頭,進了趙嵩的馬車。

    輕咳兩聲,趙無憂則回到了自己的車內。

    溫故悄無聲息的進來,「你覺得如何?」

    趙無憂倦怠的靠在車壁處,眉目微合,一張臉慘白如紙,「都習慣了,還能怎樣?只要烏香的毒不犯,我便什麼都不怕。」

    「還扛得住嗎?」溫故又問。

    趙無憂點點頭,「我沒什麼事,你放心。」

    溫故這才如釋重負的走出馬車,隨車而行。

    楊瑾之身為丞相夫人。回到京城自然也得去丞相府,不可能隨趙無憂一道回尚書府。站在相府門口,楊瑾之盯着府門口的匾額看了很久很久。

    「娘,進去吧!」趙無憂低喚,攙着楊瑾之往府內走去。

    趙嵩始終沒有說話,一直走在前頭。十多年沒回來,楊瑾之對於這丞相府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這府中的人早就不知道換過多少批,是故對於這位傳言中的丞相府夫人,每個人心裏都是有幾分好奇。

    但好奇歸好奇,該有的恭敬還是要有的。

    「娘,你累了吧!」趙無憂攙着楊瑾之進了院子,「這是娘早前的院子,爹一直都沒讓人動過,一直都保留着娘離開之前的狀態。」

    「我走之前是什麼模樣。我自己都記不清了。」楊瑾之輕嘆,舉目環顧四周,這裏的一切早已陌生得讓人不太適應,還不如她的禪房來得熟悉。

    趙嵩深吸一口氣,「你們兩個說會話,我還有點事先離開一會。晚上留下來吃飯,好好陪陪你母親,讓她適應一下。」

    趙無憂頷首行禮,「是!」

    可心裏頭卻隱約有些,在父親跟前待太久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情,畢竟她如今正在戒藥,也就意味如果長時間不吃藥就會招致父親的懷疑。

    但是現在,她的確沒有理由拒絕陪伴母親的事情。

    趙嵩走了,趙無憂陪着楊瑾之坐了下來,一如在雲安寺那般,輕輕的以頭枕着母親的腿,「娘,你終於回來了。」

    「娘卻寧願沒有回來。」楊瑾之輕嘆一聲,指尖輕柔的拂過女兒蒼白的面龐,「這裏有太多慘烈的記憶,有些事情不想面對卻還是得面對。合歡,娘不喜歡這兒,不喜歡這麼冰冷的地方。」

    「那我去跟爹說,讓娘去我那兒住一晚。可惜如今不是春日,梨花早就敗了,否則娘親一定會很喜歡我的梨園。」趙無憂笑道。

    梨園?

    梨花?

    楊瑾之似乎想起了什麼,眼睛裏泛着少許遲滯之色,「娘其實一點都不喜歡梨花。那樣的白,一旦染上鮮血,就會變成噩夢。」

    「娘在說什麼呢?」趙無憂不解。

    想了想,楊瑾之將那塊玉佩重新戴在了趙無憂的脖頸上,「合歡,娘沒什麼可給你的,唯有這個東西原就是你的,你一定要好好的收着,千萬千萬不能弄丟了,知道嗎?」

    「娘不是說,這個是平安符嗎?」趙無憂凝眉,「娘自己收着吧!」

    「娘給你了,就是你的。」楊瑾之意味深長的望着她,「記着,千萬別讓你爹看到,不要輕易拿出來示人。這雖然是平安符,可若是不謹慎處置,很容易會變成催命符。娘累了,沒辦法繼續保存下去,唯有交還給你,接下來的路還得你自己去走。」

    「娘,你怎麼怪怪的?」趙無憂不明白,娘這是怎麼了?

    楊瑾之紅着眼睛,「娘沒什麼怪怪的,娘只是、只是覺得累了,老了,再也保護不了自己的女兒,所以呢——娘相信合歡會自己保護自己的。」她俯首,將略顯粗糙的面頰貼在女兒的額頭,「以後不管做什麼事,都不必顧及我,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娘?」趙無憂心頭一窒,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心口竄動,微微泛着疼。

    「娘最後再說一遍,娘老了,這是無可更改的事實。你可知道你為什麼叫合歡嗎?」楊瑾之笑問。

    趙無憂搖頭。

    楊瑾之低低的開口,「因為有人跟我說,她此生再難見合家之歡,是故這合歡便成了她此生遺憾。她希望所有的人,都能盡歡盡樂,免去生離死別之苦。」

    聞言,趙無憂蹙眉望着楊瑾之。「娘,你到底想說什麼?你怎麼了?」她想着,母親難不成又犯病了,正要去叫溫故,卻被楊瑾之一把拽住。

    一聲嘆息,楊瑾之將那個木箱子取了出來。早前為了調查紅繩子的事兒,趙無憂打開過這個箱子,可是她沒想到娘親此刻竟然想起了這個,當下有些發愣。

    「娘?」趙無憂幾欲阻止,「你累了,該好好歇着,爹很快就會回來。」

    「所以我要在你爹回來之前,在娘還保存一絲清醒之前,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一下。」楊瑾之並不像是在開玩笑。「這個箱子裏裝着的,都是你小時候的東西。有些已經遺失,而有些卻被娘撿回來小心的保存。」

    看得出來,楊瑾之也在猶豫,但她猶豫的成分並不多,更多的是一種眷戀,一種難以割捨的情意。她含淚望着自己的女兒,從嗷嗷待哺,到了此刻的身段頎長,要用仰望來形容。

    「娘,女兒長大了。」趙無憂抿唇,「有些事情,還是讓我自己來解決吧!」這箱子裏是什麼東西,趙無憂豈會不懂,若是母親發現少了一根紅繩,又當如何?

    趙無憂想要阻止母親打開箱子,可惜——她的母親也是個倔強的,否則不會倔強的在雲安寺待了那麼多年,不肯踏出大門半步。

    箱子打開來,一對虎頭鞋出現在楊瑾之的視線里,「這是你小時候穿過的東西,是我一針一線做的,本來有兩對,只不過後來你哥哥被弄丟了,所以那一對也被你爹丟進了火盆里燒掉了。這裏頭剩下的,就只有你的物件。」

    楊瑾之似乎在翻找什麼,趙無憂已經猜到她在找什麼,只是在站一旁沒有吭聲。

    「東西呢?」楊瑾之一愣。「為何沒有了?是誰來過我這兒?」下一刻,她身子一怔,而後徐徐轉身盯着一言不發的趙無憂。

    趙無憂的眼神不避不躲,唇角揚起一抹無奈的弧度,「娘是在找紅繩子?」

    楊瑾之身子微顫,她張了張嘴,盯着趙無憂卻沒敢開口。

    「那繩子被我拿走了。」趙無憂解釋,「在平臨城的時候,我發現一名北疆蠻子手上有這樣一根繩子,下頭懸着啞鈴,我一時好奇……娘說,我也有一個。」

    她頓了頓,「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只當是個尋常物件。所以順手給拿走了。」

    「那繩子呢?」楊瑾之目不轉睛的望着她。

    趙無憂抿唇,「丟了。」

    她可不敢告訴楊瑾之太多,不敢告訴母親,繩子被他拿來試探溫故了。如果楊瑾之知道身邊有個蠻子,也不知會作何感想。

    「丟了?」楊瑾之面色灰白,略顯黯然的坐在了凳子上,神情遲滯,「丟了便丟了吧,原就不是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丟了——也好!」

    「娘?」趙無憂忙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跟你沒關係,大概是緣分盡了。」楊瑾之長嘆一聲,說着令人費解的話語。「有些不該來,有些不該走,果然是半點不由人。」

    「娘,你累了吧!」趙無憂擔慮的望着母親蒼白的臉,「好好歇着吧!」

    楊瑾之苦笑兩聲,「這輩子都歇夠了,再歇着估計就醒不來了,可我還想看着合歡歡歡喜喜的嫁人。」她含笑望着趙無憂,「合歡,你告訴娘一句實話,你可有法子能避開這場婚事?」

    趙無憂報之一笑,「娘別擔心,合歡心中有數。」

    楊瑾之張了張嘴,終究沒有再多說什麼。而趙無憂忽略了自己母親的手,此刻正死死摳着那木箱子,幾乎要摳出血來。

    因為朝上突然有事,這頓飯是趙無憂陪着楊瑾之吃的,哄了母親睡覺,趙無憂便在趙嵩回來之前趕回尚書府。

    望着燭光里那一套大紅喜服,她竟有種嫣紅如血的錯覺,莫名的覺得心頭瘮得慌。那種無言的驚懼,不斷的蔓延至四肢百骸,讓人只覺得極度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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