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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醋罈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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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百里着實沒想到,大鄴朝會走出這麼一個不怕死的皇帝。這是出去辦事,跟那些難纏的江湖人交手,保不齊會有血光之災。皇帝以為這是去玩嗎?

    皇帝卻不這麼想,這說走就走的微服私訪多有趣?他手上還拿着江湖門派的名帖,如今這一趟是勢在必行了。

    錦衣衛都指揮使曾謙在旁作陪,俯身朝着穆百里行禮,「千歲爺放心,宮裏頭已經安排妥當。皇上近來會閉關修行,在三清宮虛道長處,不許任何人打擾。而下官則因身子不適,由手底下的千戶暫代錦衣衛都指揮使一職。」

    穆百里一聲輕嘆,皇帝就是皇帝,這次任務重了些。

    有皇帝在身邊,自然很多東西都必須小心謹慎。皇帝是個一根筋,決定的事情必定不會回頭,再拖下去估摸着要驚動丞相府和齊攸王府了。

    沒法子,穆百里只好帶着皇帝一起走。

    走出京城的那一瞬,這位天底下最大的囚徒,高興得跟個孩子似的,可也有些緊張得不知所措。小德子在旁邊伺候着,「爺,咱出城了。」

    皇帝興奮得就差手舞足蹈了,「出城了?出京城了?天哪,朕竟然出來了。」他頓了頓,「對了,不能說朕,得說我!我出城了!」

    小德子笑了笑,「是!」

    「朕此生困在京城,困在宮闈不得自由,沒想到今兒做了一件此生最大膽的事情,竟然微服私訪。」皇帝欣喜若狂,「你可知道,父皇在世的時候,我可不敢有半分失禮之處,就怕失了皇家的儀態被父皇責罵。如今——」

    小德子行禮,「皇上萬歲!」

    「不可再高呼萬歲!」皇帝撩開車窗簾子,瞧着外頭極好的陽光,看着漸行漸遠的京城大門,突然高喊一聲,「停車停車!」

    馬車當即停下,穆百里第一個從前面的馬車上下來,「怎麼回事?」

    皇帝站在馬車旁,盡情的站在陽光下呼吸,緩緩撐開雙臂,整個人看上去神叨叨的。穆百里很是苦惱,這皇帝被關在皇宮裏太久,如今走出這京城就跟沒見過世面的小老頭沒什麼差別。這兒瞧瞧,那兒看看,摸摸這個,摸摸那個。

    分明東廠出來辦事,如今卻好像遊山玩水。

    6國安無奈的望着穆百里,「爺?這得什麼時候才能趕到威震山莊?照皇上這個度走下去,怕是趕到威震山莊,人家的賞盒大會也都結束了。保不齊趙大人都把盒子帶回來了,咱是去踩人後腳跟嗎?」

    穆百里一聲長嘆,上前行禮,「老爺,此去威震山莊還有一段路程,若是路上不抓緊點,怕是趕不上賞盒大會了。趙大人那頭已經先過去了,咱們……」

    這一說,那位還在樹下研究這「大燈籠」為何物的萬歲爺,猛然想起自己出行的初衷。

    小德子急忙附和,「老爺,時間不多,這賞盒大會怕是要開始了。」

    「走走走!」皇帝拂袖而去。

    小德子急忙拭去額頭的汗珠子,心道:還好萬歲爺沒有一時興起去玩那馬蜂窩,否則千歲爺又該頭疼了。唉——皇上對什麼都好奇,對什麼都躍躍欲試,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趙無憂也覺得很奇怪,自己都趕到威震山莊了,這京城那頭竟然沒有動靜?穆百里不像是反應遲鈍的人?宮裏頭也沒有消息嗎?這倒是奇了怪了,真當是見鬼了。

    走出威震山莊,趙無憂素白的臉上透着一股難掩的陰霾,旁人見着還以為她是在擔心明日的賞盒大會,倒也沒有上心。

    陳平道,「公子當心,卑職一定會守護公子周全,不負相爺所託。」

    趙無憂輕嘆一聲,站在山莊門外,瞧着四下嚴密的守衛。江湖豪傑齊聚威震山莊,都只為看一看那所謂的錦盒。誰都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錦盒,能攸關天下命數?

    別說是威震山莊熱鬧非凡,便是這山莊外的長街上,也是人來人往。鎮上的客棧酒肆,甚至於一些農家也都擠滿了江湖人。有名帖的就住在威震山莊安排的地方,沒有名帖的則自己找地方住。

    坐在街邊的茶鋪里,趙無憂輕咳着,眸色沉沉的瞧着熙熙攘攘的人潮,心裏盤算着如果穆百里沒來,自己該如何獨挑大樑?這威震山莊裏頭,有哪些人是齊攸王府的人,哪些是丞相府的?

    喝着白開水,吃着瓜子點心,趙無憂瞧着身邊來來往往的江湖人。偶然間現不遠處有一男子,正盯着自己這邊看,等着現趙無憂察覺,急急忙忙的斂了視線。

    趙無憂不動聲色,只是與素兮對視一眼,算是做了交流。

    素兮也察覺了那人,心下留個意,並不作聲。倒是一旁的陳平穩如泰山的,不動聲色的飲茶,也不知是否瞧見了那男子。

    「這些都是四面八方趕來的江湖人士,有些還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素兮故作輕鬆道,「沒想到一個錦盒而已,卻是引得天下人趨之若鶩。」

    「可見不是沒有野心,只是沒找到釋放野心的機會。」趙無憂接過話茬,「威震山莊內龍蛇混雜,你們都注意點,今兒夜裏提個醒,免得明日出亂子。」

    「是!」三人齊齊應聲。

    只不過方才還算極好的天色,這會有些烏雲密佈,喝完茶出來,天空已經雷聲轟鳴,磅礴大雨隨即而至。雨下得大,出來的時候未曾帶傘,這會只能站在屋檐下避雨。

    雨水飛濺而起,容易讓人濕了鞋襪。

    趙無憂一個噴嚏,面色更是青白了一些。溫故趕緊脫衣服,想着給她披着。即便是炎炎夏日,下了大雨的時候總歸有些寒涼的。

    哪知卻是有人快了一步,將油紙傘撐在了趙無憂的頭上。

    陳平當下上前,卻被素兮快人一步摁住,畢恭畢敬的尊了一聲,「宋莊主。」

    宋昊天?

    趙無憂愣了愣,「你何以在此啊?」

    宋昊天的氣色看上去不太好,整個人有些憔悴,鬍子拉渣的,眼下烏青極為嚴重。不過見着趙無憂的時候,他還是挽唇笑了笑,「相逢不如偶遇,自然是緣分。」

    當初還想着,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見面了,沒想到這麼快又能見上一面,真當是緣分不淺。

    趙無憂也覺得自己是被雷給嚇傻了,來這兒還能幹什麼呢?自然是為了那錦盒!只不過沒想到宋昊天對這個錦盒竟然也敢興趣。

    心下存疑,面上仍是最初的淡淡之色,趙無憂笑道,「你也是來威震山莊拜謁的?」

    宋昊天頷,「我接到了名帖,想着既然是廣邀群雄,必定是出了什麼大事。」

    素兮倒也沒想到,這消息能傳出這麼遠,連邊關都知道了錦盒之事。看樣子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欲的存在,有了**,多遠的地方都能把謠言散開。

    「只是沒想到,會遇見你。」宋昊天笑了笑,「你的鞋襪都濕了,你住在何處,我送你回去吧!」

    趙無憂本想拒絕,奈何她服了虛弱之物,此刻濕了鞋襪更是身上冷。還沒開口,又是一個噴嚏。驚得溫故趕緊將衣裳披在趙無憂身上,「你先回去吧!我們不礙事。」

    「等雨小一些你們再回吧!」趙無憂瞧着這傾盆大雨,久留在此也不是個事兒,還是得回去趕緊把鞋襪衣裳給換了才好。好在這宋昊天是溫故的徒弟,是故這裏的人除了陳平之外,對宋昊天的信任度,自然是要勝過旁人。

    宋昊天撐着傘送了趙無憂回威震山莊,陳平幾欲跟着,卻被溫故一把拽住,「你小子不要命了,拿着一把劍走在大雷雨底下,不怕雷電一不高興就劈了你?待着吧!」

    「可那人——」陳平想掙開溫故的手,奈何小老頭拽得還挺牢固,他怎麼都甩不開。

    「趙大人都開口了,照做就是!」溫故笑吟吟,「人呢要知情識趣,沒瞧見那傘只能撐下兩人嗎?你再擠一擠,就不地道了對不對?」

    「我——」陳平駭然,這老頭的嘴巴怎麼那麼厲害?早前還以為是個悶葫蘆,沒想到是個油罐子。可偏偏這個時候,陳平也找不到理由反駁,他如今只是一人罷了,這溫故和素兮加起來,他壓根不是對手。

    且看方才溫故扣着自己,陳平便知曉這溫故的功夫決絕不在自己之下。溫故扣着他,他竟然半分都動彈不得,可見這人的功力深厚。

    再看素兮,素兮在趙無憂身邊多年,雖然陳平沒有親自跟素兮交過手,但一個能讓趙無憂如此放心留在身邊的女子,必定不可小覷。

    這麼一想,相爺所說的那個「格殺勿論」之令,似乎就不太可能了。

    相爺的擔心,是有一定道理的,若然現趙無憂異動,恐怕還不等陳平動手,素兮和溫故就會直取他性命無疑。

    一對一尚且有些困難,一對二……那是絕無勝算的。

    陳平也停止了掙扎,將視線清清冷冷的落在雨里。大雨瓢潑之中,宋昊天帶着趙無憂,一傘而行,進了這威震山莊。

    心頭微怔,陳平不免問道,「這宋莊主,又是何人呢?」

    「宋莊主就是姓宋的莊主唄!」溫故笑了笑,「陳大人問那麼清楚作甚?難不成你是看上宋莊主了?覺得宋莊主年少有為?」

    陳平被逗笑了,當即呵笑兩聲,「溫大夫說笑了,我不過是隨口一問罷了!」

    素兮冷了眉目,「公子有個慣例,想必是得跟陳大人打聲招呼了。」她冷颼颼的望着陳平,一臉的嚴肅,「不該問的少問,不該說的少說。公子決定的事情,不是咱們這些做奴才的可以插嘴的。還望陳大人記住,免得到時候惹怒了公子,莫怪我沒有提前告知。」

    「我記住了。」陳平跟着趙嵩多年,這點識時務的態度還是有的。

    只不過誰都沒現,在距離威震山莊的門口不遠處,停着兩輛馬車。因為下着大雨所以一時間不方便出來,哪知道這窗戶帘子一掀開,就看到那一襲白衣。

    呵,還跟個男人在一起,共撐一把傘。

    6國安無奈的凝眉,這下子趙大人得吃苦頭了。平素千歲爺都讓着她,可是在這種事情上,只怕千歲爺也不是吃素的,鬧不好……

    他瞧着傾盆大雨,還是讓大雨下得更久一些吧!

    穆百里覺得有些煩躁,早前看着她跟廉明如此親近,這心裏頭就有些不痛快,如今再看着她跟宋昊天兩個人,卿卿我我的,簡直渾身都炸了毛。

    這算什麼?

    大雨漫步?一柄傘?這是想當白娘子,來個借傘還情?這丫頭想得可真好,還真以為天高皇帝遠,自己就能嘚吧嘚吧的找個小白臉瀟灑、恣意、妄為?

    穆百里表示很煩惱,不就是這些日子他少來尚書府走動嗎?

    瞧瞧,她身子虛弱,邁個台階都有些困難,他都恨不能衝上去直接將人扛走。可現在呢?宋昊天一手撐傘,一手圈着她的肩膀,儘量將傘遮在她頭頂上。

    6國安隔着車壁都能感覺到車內的怨氣,無奈的輕嘆一聲,搖了搖頭:慘咯!

    趙無憂只覺得這心口上噗噗的跳,心裏頭好像有些不是滋味。宋昊天圈着她肩膀的時候,她想躲開,奈何這濕了的鞋襪格外重,一淋雨吹風,這身子便有些使不上勁。

    還是先回去再說吧!

    回了房間,宋昊天剛好進門,誰知趙無憂反手便將房門合上了,生生教他吃了個閉門羹。

    「我換衣服不喜歡有外人在場。」趙無憂在門內道,「宋莊主也趕緊去換一身吧,免得到時候傷風感冒的,又要勞動你師父大駕。」這話似乎也有道理。

    宋昊天頷,「我待會再來。」

    趙無憂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外頭大雨瓢潑,她想着趕緊把衣裳給換了,濕噠噠的難免要惹出風寒。取出衣裳,趙無憂又打了個噴嚏。

    哪知剛褪下衣裳,窗口卻突然竄進一道黑影。來不及尖叫,這窗戶隨之合上,緊跟着便有溫暖的懷抱,快裹緊了她。

    這般度,這般神出鬼沒的,除了那個不要臉的死太監,似乎普天之下也找不到第二個人了。

    「你——你竟敢闖進來,這是威震山莊,又不是你的東廠,也不是我的尚書府。」她嚇了一跳。好在是老熟人,要不然她這不着片縷的樣子,着實是……

    某人哼哼兩字,凌遲着她這身子。

    「快把衣服給我。」她趕緊捂着,「穆百里,別鬧。」

    下一刻,他隨即將她摁在了床榻上,「胡鬧?嗯……」他尾音拖長,似是要讓她知曉,什麼才是真正的胡鬧。


    「爺,咱們有話好好說,你說這青天白日的,若是有人闖進來該當如何?我知曉你武功高強,只不過你也不希望自己的女人被他人瞧了身子吧?」她笑盈盈,活脫脫一副耍賴的模樣。

    他不是不能動武嗎?怎麼這一次……

    見着她嬌眉微蹙,穆百里隨手取了衣裳,親自伺候她穿衣,「方才你做了什麼?」

    「淋了雨而已。」她道。

    「和誰一起淋雨?」他又問。

    趙無憂算是清楚了,敢情是喝了一壇山西老陳醋來的。低頭一笑,她伸手圈住他的脖頸,跨了坐在他的腿上,「你看見了?」

    穆百里涼颼颼的剜了她一眼,「本座沒那個閒工夫,有事沒事光盯着你看作甚?」

    「可是本官有這個閒情雅致,就喜歡盯着咱家的千歲爺看,越看越是心中歡喜,恨不能拆骨入腹,據為己有。」她煞有其事道,「不知千歲爺是否能委曲求全,嫁與本官為妾呢?」

    他蹙眉,「妾?你也有臉說。」

    「都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她笑嘻嘻的吻上他的脖頸,「千歲爺以為呢?」

    「餵不熟的白眼狼。」他笑出聲來,「罷了,只不過是見着他碰你,心裏頭不舒坦罷了!我這廂處處小心謹慎,沒想到讓人撿了便宜。」

    「隔着衣裳呢!又不會少塊肉!」她嗤鼻,「你怎麼從窗戶進來?」

    「何止是我!」他無奈的抱緊了她,埋胸前,「皇上也來了。」

    「什麼?」趙無憂駭然,「他——簡直是胡鬧,這是江湖人的聚集地,龍蛇混雜,鬧不好是要出亂子的。這皇上來惹什麼、什麼熱鬧,他、他——你別鬧!」

    他抬頭笑了笑,「那你以後少讓他碰你,他碰你一回我就懲戒你一回。」

    「你的傷怎樣?」她問。

    「說起這個,我還得罵一罵我那老丈人真不是個東西。」他面色黑沉,「什麼不許動武,左不過是想給我點苦頭吃,這般戲弄我,我還沒找他算賬呢!」

    聞言,趙無憂噗嗤笑出聲來,「這倒是他能做的事。」

    「敢誆我,這筆賬我得記着。」他挑眉看她,「父債女還。」

    她當即斂了笑靨,「這冤有頭債有主,你為何要牽連我?雖說是父女,可你當知曉沙場無父子,親兄弟還明算賬呢?這筆賬,我不還。你若有本事,自己拉下臉去找他。」

    穆百里揉着眉心,「果真是白眼狼。」

    「趕緊走吧!」趙無憂道,「若是教人看見,會惹出亂子的。」

    「你的賬和你爹的賬,我暫且記下了,等回到京城看我怎麼找你們父女算賬。」他將她放下,「等外頭雨小一些,皇上就會進來了。」

    「我省得。」趙無憂頷,「趕緊走吧!」

    他走了兩步,又回來在她眉心落下輕輕一吻。窗外無人,他快竄出窗戶。以他的武功,只要小心一些,這威震山莊裏的人都不會是他敵手。

    關上窗戶,等着趙無憂穿戴妥當,這宋昊天也已經回來了。

    門一開,他就站在門外候着,見着趙無憂出來當即笑道,「你還好嗎?」

    「沒什麼大事,晚間讓溫故熬一碗薑湯喝下便是。」她依舊是神色淡淡,「多謝宋莊主送我回來,瞧着雨勢也收了不少,估計他們也該回來了。」

    「夏日雷雨,估摸着就是一盞茶的時間。」宋昊天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真的沒想到,竟會在這裏遇見你。」

    「這不是你早就該想到的問題嗎?得錦盒者得天下,說白了就是蓄意謀反,朝廷豈能置之不理。今日就算不是我出現在這裏,也該是其他的公門人。」趙無憂笑了笑,仿佛早就看穿了,「按理說,你本不該來。七星山莊還沒有這樣的野心,你也不至於在三日內趕到這兒。」

    這一路上日夜兼程,馬不停蹄的跑死了多少馬,也只有宋昊天自己心裏清楚。他來京城附近到底是為了什麼,也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

    宋昊天尷尬一笑,「公子還真是……我只是,只是好奇罷了!」

    「好奇也不必不眠不休吧?」趙無憂又不是沒去過金陵城,那裏距離京城有多遠,她心裏清楚。這一路上如果不是宋昊天不眠不休,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在自己跟前的,「瞧瞧你自己眼下的烏青吧!以後騙人,也得做全套,不然容易教人看出來。」

    聞言,宋昊天更是窘迫得只剩下乾笑。

    着實如趙無憂所言,他得到消息之後,便是日夜兼程,可真當是半點都沒有耽誤。否則,怎麼能出現在趙無憂跟前呢?

    原本是想着若是來了一趟京城,可以去找一找師父。事實上說是找師父,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公子的眼神永遠那麼好。」宋昊天無奈的笑了笑,「你如此直白,真當我是自己人了?」

    「不然呢?」趙無憂輕嘆一聲,「無關緊要的人,我總歸是懶得搭理的。」說話間,便已經聽到了院外傳來一些爭吵聲。

    這雨還下着呢,雖然不大但淋濕衣裳是綽綽有餘的。什麼人這樣着急,還不等這賞盒大會開幕就緊趕着鬧事了?

    站在院門口的檐下看着,趙無憂微微眯起了眸子。

    因為她的名帖是素兮拿來的,找的是江湖上甚有名氣的人,上頭寫着「玉面書生」,也算是當初那屈一指的人物。雖然她也聲明自己並非玉面書生,左不過是受了玉面書生所託,但莊子裏的人還是畢恭畢敬的待她,是故將她安排在東廂,跟主院是最近的。

    此外還有南廂和西廂,都已經是人滿為患。

    鬧事的是一個兩個大漢,一旁觀看的都是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一個個的臉上都寫滿了各色表情,但眼睛裏卻都是希望他們打起來為好。

    好像是有什麼東西丟了,這個懷疑那個,那個懷疑這個。

    「丟了什麼東西?」趙無憂蹙眉望着宋昊天。

    宋昊天已經從人群那頭回來,壓低了聲音道,「好像是劍丟了。」

    「什麼?」趙無憂一笑,「吃飯的人把飯碗丟了,難怪要着急了。」

    「混賬,你說什麼?」那滿臉絡腮鬍的大漢顯然已經聽到了趙無憂所言,當即衝着趙無憂來了。趙無憂雖然沒有武功,可身邊有個宋昊天,宋昊天有多少本事,她心裏有數。

    是故,趙無憂也沒什麼可怕的,依舊站在那裏穩如泰山。

    「我說什麼,你沒聽見?沒聽見便沒聽見吧!」她懶得說第二遍。

    「你敢這樣目中無人!」那大漢不依不饒,「依我看,南廂房沒有,西廂房又不讓搜,那肯定是你們東廂的人偷的!」當即一聲招呼,「給我搜!」

    「站住!」趙無憂站在那門口。

    她又不是包子,你說搜就搜,還真當是自己家?

    這東廂是趙無憂等人的居住地,若是教人搜到有關於朝廷的物證,或者起了疑心,那她在江湖人堆里該如何自處?只怕還沒等到賞盒大會,就會被趕出威震山莊,到時候連莊主都沒辦法。

    「你敢攔我!」那大漢橫得很,「你可知道我是誰?我乃雲州六虎。」

    趙無憂站在東廂的院門口,冷眼看着眼前這六個凶神惡煞的大漢,所謂的六虎原來就長得這般模樣?除了這性子暴躁如虎,哪裏有虎虎生威的氣勢,純粹是嚇唬人罷了!

    「是六個。」趙無憂笑了笑,「不過是瞎了眼,你真當這是你雲州?這是威震山莊,你就算要大肆搜威震山莊,可想過人家莊主是否同意呢?在別人的地盤上橫行無忌,你說你是怎麼個意思呢?一點都不給莊主顏面,打量着是要跟威震山莊作對?與諸位江湖同道不睦?」

    「好刻薄的嘴!」大漢一震。

    趙無憂這話一出,眾人才想起這是威震山莊,當即議論紛紛。可也有些人巴不得他們去搜一搜,到底是丟了劍還是想找東西,也就這些人自己心裏清楚。

    「這還不到刻薄的時候呢!」趙無憂冷笑兩聲,「你雲州六虎昔年強搶民女,被官府追殺,後因助朝廷剿滅蘭山草寇有功,這才將功抵過歸順了朝廷。如今你雖還是江湖人,可你敢說你跟朝廷沒有半點關係?不是朝廷派來的細作?」

    一聽這話,眾人是慌張的。

    畢竟這錦盒攸關朝堂,外頭人人可傳:得錦盒者得天下。

    如今尚且不知這賞盒大會是否就是那個錦盒,若是穿插了朝廷中人,可還真的就棘手了。來日不管錦盒落在誰的手裏,都會惹來朝廷的追捕。

    是故這個時候,朝廷細作四個字,是格外的刺耳。

    「你到底是誰?」大漢愣住,能把自己的身家如數家珍道出,必定是個了不得的人物。若是任由趙無憂繼續說下去,估計這簍子就要捅大了。

    趙無憂負手而立,一襲白衣勝雪,「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幫誰搜威震山莊?」

    「什麼人在鬧事!」一聲怒喝,伴隨着威震山莊的護衛大批趕來。為的是護院——王遠,「這是威震山莊,誰敢鬧事?莊主有令,誰敢在莊中恣意妄為,就請離開山莊,不必參加明日的賞盒大會!」

    音落,底下人也不敢再看熱鬧了。本就是為了明日的賞盒大會來的,這會子要是鬧厲害了,不是白來一趟嗎?是故散的散,走的走,一個都沒敢停留。

    王遠冷笑兩聲,「雲州六虎,你們想幹什麼?」

    「沒什麼,只不過是跟這位公子開個玩笑罷了!」那大漢的氣勢當即軟了下來,隨即笑道,「開個玩笑,開個玩笑罷了!」

    趙無憂站在那裏沒有動,王遠上前抱拳,「貴客莫要放在心上,是我們山莊處置不當,下次一定會注意的。」能住在東廂房的,自然是莊主的貴客,當即吩咐,「誰敢在東廂房附近鬧事,一律趕出山莊。」

    「是!」身後護衛齊齊應答。

    趙無憂深吸一口氣,「我沒什麼事。」抬頭間便看到了不遠處的穆百里,領着皇帝走進門來。

    穆百里道,「老爺放心,奴才方才已經跟莊主打過招呼了,是故一切都安排妥當,咱就跟趙大人一塊,住在東廂房裏。房間已經讓人收拾好了,老爺隨時可以歇息。」

    「坐了那麼久的馬車,着實累了。」皇帝大搖大擺的走過來。

    方才那一幕,他也都是看到了的,這擺明了是有人要搜這東廂,大概是想借着鬧事所以捷足先登,探一探這威震山莊的虛實。

    穆百里領着皇帝進去的時候,趙無憂微微俯以示敬意,畢竟是在外頭,不可能行禮。

    宋昊天蹙眉,「這人是誰?」

    「家裏的長輩。」趙無憂淡淡然看了他一眼,「你幫我去找找溫故和素兮吧,並且私底下轉告他們一句話,就說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宋昊天不解,「這是何意?」

    「他們會明白的。」趙無憂拂袖而去。

    一聲輕嘆,宋昊天撐着傘,領着自己的幾名心腹朝着外頭走去。趙無憂則快轉回東廂,直奔皇帝的房間。

    這東廂沒有多少人,而且廂房都是獨門獨院的隔開,所以十分幽靜,倒也不會被人察覺什麼。

    6國安在外頭守着,趙無憂畢恭畢敬的推門而入,皇帝與穆百里正端坐在案前喝着水,小德子在一旁收拾。深吸一口氣,趙無憂行了禮,「微臣叩請聖安。」

    皇帝瞧了她一眼,「趙大人眼裏還有朕這個皇帝嗎?」

    聞言,趙無憂當即伏跪在地,「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微臣不敢藐視聖威。」

    「是嗎?」皇帝冷哼,「那朕當日是如何與你言說的,趙大人可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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