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得錦盒者,得天下(1 / 1)
趙無憂在山下等着,面色不是太好看。不知道為什麼,自打出了京城,她便總覺得身後有人跟着。然則溫故和素兮的武功那麼高,若真當有人跟着,他們豈能毫無察覺?
武功高強的人沒有察覺,她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反倒疑神疑鬼,這是何緣故?難不成真的見鬼了?
素兮策馬而來,翻身下馬的時候便衝着趙無憂搖了搖頭。
趙無憂斂眸,「沒有?」
「卑職就着雲安寺搜了一遍,沒有現可疑人。至少,並沒有活人的氣息。」素兮斂眸,「公子是否是多心了?」
「是嗎?」趙無憂頓了頓,「其實我也說不上來,自從簡衍時候,總覺得有什麼不太對。」她環顧四周,「老是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看着我。」
溫故皺眉,掃一眼四下,「按理說我跟素兮的武功也不若,不可能被人跟蹤而渾然不知。這一路上我們都格外警惕,想着也未曾有所疏漏,應是不太可能被人跟一路。」
趙無憂揉着眉心,「估計是我自己的緣故,有些東西畢竟是心病吧!」
「是簡衍的死,讓公子放不下吧!」素兮輕嘆,「公子終究也沒有多少可在乎的人,這簡衍跟着公子一塊長大,這份情誼且不管簡衍是否當真,至少公子是認真的。是故在這事上,公子就落了下風,如今怕是落了心病了。」
「約莫是吧!」趙無憂道,「我自問死在我手中的不在少數,但是頭一回殺人卻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我最珍視的青梅竹馬,成了最後的利劍。罷了,既然是我的心病,那麼時間便是最好的良藥。不說了,回尚書府吧!」
素兮點點頭,攙着趙無憂入了馬車。
「其實卑職倒是覺得,公子有如此感覺,是不是真當有人跟着我們?」素兮猶豫了一下,「探子回報,說是齊攸王府的暗衛集體出動,已然開始了大規模的搜尋。」
「這估計是在找那個盒子。」趙無憂斂眸,「暗衛集體出動,這在齊攸王府的歷史上,可從未有過。看樣子這齊攸王是很想當皇帝的!」
「畢竟昔年的蕭容是只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可如今的蕭容卻是……對皇位趨之若鶩。」素兮輕嘆,「估計拿到了盒子,就得出大事。」
趙無憂點點頭,「這倒是個好時候。」
「公子這話是什麼意思?」素兮不解。
「我這人呢雖然不喜歡熱鬧,但偶爾卻喜歡看熱鬧。就比如說——唯恐天下不亂,這熱鬧才算是真的熱鬧。」趙無憂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素兮,你有不少江湖同道,對嗎?」
素兮點點頭,「是有不少,不過如今我身在公門,很多事兒儘量不去麻煩他們,免得大家都攪合進來。江湖畢竟是江湖,朝廷終究是朝廷,不可同概而論。」
趙無憂眸色微沉,「這一次,還真的得用到他們了。」
素兮一怔,公子這是什麼意思呢?
不過趙無憂的心思慣來深沉,素兮雖然陪着她那麼多年,實在也不了解她真實的內心想法。趙無憂這人,最喜歡賭,拿命去賭拿身家去賭。
她想着,若是蕭容知道了這個消息,保不齊得怎樣的跳腳。這所謂的養傷,恐怕就得變成傷重不治了。
蕭容的確受了傷,這齊攸王府內安靜得就跟地獄一樣。丟了東西,自然是着急的,這一着急就難免急怒攻心,傷上加傷。
李齊南行了禮,「王爺這傷雖然暫時控制住了,但還得細細的養着,切莫再有任何的情緒波動,以免傷口再次裂開。」
低眉望着自己胸口上的傷,蕭容面色蒼白,「有勞李太醫,本王知道了。」
「下官這一次給王爺換一換藥,看看會不會有更好的效果。」李齊南畢恭畢敬的行禮,收了針包。
「好!」蕭容點點頭,「宮裏頭怎麼樣?」
李齊南笑了笑,「回王爺的話,一切安好。皇后娘娘那頭已經盯緊了王昭儀肚子的皇子,所以請王爺放心,這一次王昭儀生的必定是皇子,就算不是那也得是。」
蕭容長長吐出一口氣,「那便是最好的,皇上有了盼頭,就不會允許東廠和丞相府無限制的執掌大權,否則他這大鄴的江山社稷,怕是要易主了。」
「王爺所言極是。」李齊南道,「現如今皇上就等着王昭儀和傅婕妤肚子裏的皇子出世,這宮裏頭一下子有了兩位有孕的妃嬪,現下可算是熱鬧透了。只可惜了皇后娘娘,這肚子不爭氣,想必來日這頂上的鳳冠也得易主了。」
蕭容嗤之以鼻,「皇后早就過氣了,現如今不過是仗着母家還在執掌兵權,守衛邊疆的份上,才在皇帝心裏有那麼一星半點的地位。否則,她早就是冷宮伺候了,還能賴在這坤寧宮裏?」
李齊南點點頭,「王爺說的是,只不過皇后終究是皇后,有些東西還是得皇后出手才算周全。這後宮畢竟是皇后娘娘在執掌,所以……」
斂了衣襟,蕭容眸色幽邃,「盯着點,現在就等着皇子的誕生了。」
「是!」李齊南俯行禮,畢恭畢敬的退出了房間。
不多時,「胡青」疾步進了臥房,行了禮才低低的開口,「王爺?」
「如何?」蕭容正襟危坐。
胡青搖搖頭,「回王爺的話,尚未找到。」
「廢物!」蕭容憤然,許是觸動了傷口,當即倒吸一口冷氣靠在了床柱處。他白了一張臉,眸色狠戾無溫,「齊攸王府全部暗衛出動,沒想到竟也找不到一個盒子,本王養你們何用?」
胡青撲通跪地,「王爺恕罪,卑職等會繼續尋找,一定會找到的。這盒子既然是在王府內丟失的,恐怕也是內賊居多。畢竟咱們齊攸王府的守衛也不是泛泛之輩,若是有外人來偷竊,必定會有所察覺,怎會像現在這樣,毫無痕跡?」
這話的確在理,蕭容也想過這個問題,然則在齊攸王府內着實沒什麼外人。這裏頭的奴才丫鬟,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便是齊攸王府自身的暗衛,也都是層層把關,嚴格到了一定的程度。
蕭容對自己的安全問題還是很有把握的,所以他不太相信,是自己手裏頭出了內賊。
內賊?
驀地,蕭容微微直起了身子,這段時日的確有不在自己把控之內的人出現過。比如蜀城來的那幾個,比如沐瑤和廉明。
那個時候,沐瑤已經不在府中,事時是在沐瑤離開之後,是以如果真的要懷疑,那這廉明就該是當其沖。可怪就怪在,蕭容自己也觀察過,這廉明沒什麼手腳功夫,換句話說,以廉明的本事壓根不可能進入自己的領域禁地。
問題到底出在哪兒呢?
如果真的是廉明動的手腳,是否意味着這沐瑤的身上,也帶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能偷這個盒子,必定是跟明鏡樓有關。
會是誰?
蕭容靠在床柱處,他得好好的捋一捋,好好的想一想,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難不成他遮掩了十多年的秘密,已經被人現了?
思及此處,蕭容駭然坐起身來,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致。
「盯緊丞相府!」蕭容道,如果說還有人知道十多年前的秘密,大概就是這位深不可測的丞相大人了。十多年的故人,又知道那麼多的,想來想去也沒那麼幾個,而且當時知道的都死得差不多了。
「王爺是懷疑丞相大人?」胡青蹙眉。
「且不管是不是真的,這京城之內最不能驚動的就是丞相府。東廠那位不過是個閹人,說到底也沒那麼大的本事。」那份遺詔留在盒子裏,即便落在東廠手裏,對穆百里也沒有什麼用處。
深吸一口氣,蕭容只覺得腦仁疼。原本還想着能名正言順,這些年他一直在找尋着打開盒子的方法,所以他南征北戰出使鄰國。畢竟有些東西是不敢在大鄴境內明目張胆的去做,而走出了京城之後山高皇帝遠,倒也是極好的。
難道真的是那個廉明有問題?這廉明,初次見他的時候,還真的有些不知名的感覺。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總覺得有些不太舒服。
胡青退下,這盒子裏也不知裝的什麼東西,王爺如此大動肝火,弄不好裏面的東西是要命的。
然而蕭容這才剛下令加強丞相府外的盯梢,江湖上卻已經開始了風起雲湧。以往這些烏合之眾,是壓根不在朝廷眼裏的,畢竟這些個江湖人在所有朝臣看來,不過是烏合之眾,只要盯着點別鬧出大事也就罷了。
可偏偏這段時間,這些烏合之眾還真的惹出了大亂子。
小德子急急忙忙的進了蓮華宮,這會子皇帝正在跟傅玉穎下棋。說到底,傅玉穎畢竟是富貴人家出身,這琴棋書畫可謂是樣樣精通,這些東西不是王錦繡這個小門小戶的女子可以比擬的。
是故同為有孕,王錦繡的恩寵便落了下風,終究比不得傅玉穎更得君心。
「皇上!」小德子行了禮,額頭上滿是汗珠子。
皇帝有些不悅,「這麼火急火燎的,在這宮廷內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小德子挨了一頓訓斥,當即撲通跪地磕頭,「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擾了皇上與娘娘的雅興。」
見狀,皇帝正欲繼續訓斥,卻聽得傅玉穎輕笑了一聲,「你這奴才,若是真的就這樣獲罪而死,那才是真的掃了本宮與皇上的興致。皇上,您說是不是?」
聽得這話,皇帝寵溺一笑,「你這人呢——就是心眼好,心腸子軟。」
「小德子跟着皇上多少年頭了,比嬪妾陪着皇上的時候都長久。」傅玉穎知情識趣,「不過嬪妾也覺得很奇怪,怎麼德公公今兒有些不太一樣呢?這麼火燒眉毛的,是出了什麼大事嗎?」
聞言,皇帝才醒過神來,正了顏色問道,「還不趕緊說。」
小德子行了禮,直起身來道,「皇上,大事不好。奴才方得了消息,說是宮外頭有人在肆意傳播謠言。說什麼如今的江湖人都在找一個盒子,還說什麼得錦盒者得天下。」
「混賬!」皇帝拍案而起,驚得一旁的奴才宮女,撲通撲通跪了一地。
傅玉穎也跟着跪身行禮,「皇上息怒!」
皇帝龍顏大怒,「到底是誰敢肆意散播這樣的謠言?朕的江山自然是在朕的手裏,什麼得錦盒者得天下?朕還沒死呢,豈容得這些人如此詛咒朕!」
這是什麼意思?這擺明是在說,江山即將易主,只要拿到這個錦盒,就代表着可以當皇帝,可以取代如今的蕭家天下。
是以,皇帝自然是勃然大怒的。
這不是公然想謀朝篡位嗎?
「皇上息怒!」誰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跪在那裏,一遍又一遍的高唱着這句話。
皇帝深吸一口氣,「說,到底是誰在散播謠言?還有,這錦盒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何會有這樣的謠言在外頭的四散?」
小德子戰戰兢兢,「奴才不知,奴才只是聽得外頭這般傳言,所以趕緊回來稟報皇上。皇上恕罪,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了一頓火氣,皇帝稍稍冷靜了下來,伸手將一旁的傅玉穎攙了起來,「愛妃快些起身,你有身孕不必如此,方才嚇着你了吧?」
傅玉穎溫柔淺笑,「皇上,當局者迷。」
皇帝一怔,「愛妃此話何意啊?」
「皇上,謠言止於智者。只不過既然皇上覺得這背後有人操作,那不如咱們好好的查一查。與其在這裏火,還不如找個可信之人,細細的調查一番。」傅玉穎言辭懇切,「皇上,如果真的有人想利用這場謠言做什麼可怕的事情,還是要早些未雨綢繆才好。」
皇帝點點頭,「愛妃所言在理。」
「皇上,嬪妾覺得這件事似乎有些不太尋常。常人都該知道,說這話無疑就是謀逆。謀逆之罪當誅九族,不是嗎?」傅玉穎道。
皇帝凝眉看她,「你還想說什麼?」
傅玉穎面色憂慮,「皇上,嬪妾的意思是,空穴不來風,來風必有因。」
「你是說——」皇帝倒吸一口冷氣,突然想起了一些很多年前的事情。眯起清冽的眸子,皇帝板着臉,「愛妃好好歇着,朕有要事要辦。」
語罷,當即拂袖而去。
眼見着皇帝走出了蓮華宮,秋嫻眉目緊蹙,「娘娘,方才皇上生氣了。」
「皇上不是在跟我置氣,估計是想到了什麼。」傅玉穎把玩着掌心的棋子,「這件事來得蹊蹺,不過對皇上對朝廷而言,的確是一記重錘。」
秋嫻不解,「可是娘娘,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做出這樣的事情?這不是明擺着要造反嗎?」
「噓!」傅玉穎示意秋嫻不可大意。
秋嫻快環顧四周,好在也沒人,雲兮早早的將人都給撤了下去,如今就守在亭子外頭。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秋嫻繼續道,「娘娘,現下該如何是好,要通知公子嗎?」
「通知?」傅玉穎輕笑,「秋嫻,這消息是從哪兒傳來的?」
秋嫻一愣,當即明白過來。既然這消息是從宮外傳來的,那就是說,這消息必定早就入了自家公子的耳朵。既然都在公子的心裏盤算了,那就沒有通知的必要。
「奴婢明白了!」秋嫻行禮。
傅玉穎輕嘆一聲,放下手中的棋子,緩步走下亭子,「不過我真的挺好奇的,到底是誰敢這樣肆無忌憚。如果朝廷追究起來,這可是要誅九族的大罪。是什麼樣的錦盒,能有這樣的一句謠言傳出?得錦盒者得天下?呵,好大的口氣。」
秋嫻搖頭,「如娘娘所言,空穴不來風,怕是這問題還真的出在這個錦盒身上。」
「錦盒?」傅玉穎想了想,不過是個錦盒,怎麼能有讓人放出如此豪言壯語?這錦盒還跟天下掛鈎,裏頭到底裝着什麼呢?該不是先帝的什麼東西吧?
聽說先帝傳位的時候,起先並不怎麼中意當今聖上。
其實皇帝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是故才會急急忙忙的離開,直接回了御書房。他開始翻找自己當年的承位詔書,這詔書是父皇當年留下的,是自己繼承皇位最名正言順的證據。
詔書還在,皇帝這才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的跌坐在龍椅上,眉睫微微垂落。
「皇上?」小德子低低的喊着,「您這是怎麼了?」
皇帝抬頭看了他一眼,「還記得當年的事情嗎?」
小德子微微一怔,「皇上?」
「當年你也只是剛入宮的小太監,估摸着還沒適應宮闈生活,所以才會在朕危險之際不管不顧的撲上來。知道朕為何當時要把你留在這邊嗎?」皇帝想起了自己的當年,「朕在諸位皇子之中,其實是最不惹眼的,但朕有個好母親,朕的母妃是皇后。」
「即便是不得寵的皇后,那也是六宮之,就好像朕如今的皇后。雖然朕不喜歡她,可她身居高閣,誰敢輕易得罪?終究是母儀天下的女子,高高在上的國母。」
「當年父皇最屬意的是齊攸王蕭容,因為他的母妃雖然只是個貴妃,卻是父皇最鍾愛的女人。連帶着沐家,也跟着榮耀備至。那時候誰都覺得,這儲君之位非蕭容莫屬。」
「甚至於,連朕都是這樣覺得。可沒想到最後,拿到這傳位詔書的竟然是朕!那些皇子們勾心鬥角,不惜斗得你死我活,最後竟然讓朕沾了便宜。」
「不僅如此,齊攸王還一力扶持朕登基為帝,這份情誼朕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是故後來在諸王分封離京之時,朕特意給了他優待,讓他能留在京城裏陪王伴駕。」
「其實當時,朕也需要有人在身邊,畢竟朕沒什麼威信,朕擔不起這個天下重任。但齊攸王不一樣,父皇在世的時候,曾手把手的教他如何處理朝政,如果管理軍政大權。」
說到這兒,皇帝握緊了手中的傳位詔書,眸色微沉,「如果他想要皇位,估計早就沒朕什麼事了。」
「皇上這是在懷疑什麼嗎?」小德子低低的問,「當年皇上登基繼位,這遺詔可是經過百官驗證的,不會有假。是故如今外頭的那些謠傳,難不成是為了動搖江山,讓皇上心下存疑?」
「這件事非同小可,齊攸王如今病着,你且去把朕的趙愛卿傳召入宮。」皇帝猶豫了片刻。
小德子深吸一口氣,「皇上,您是找禮部尚書趙大人,還是丞相大人呢?」
「廢話,當然是趙小愛卿。」皇帝剜了小德子一眼。
小奴才趕緊出門,屁顛顛的出宮去尚書府。這事非同小可,小德子去的時候儘量不驚動他人,去回才好。
宮裏頭有了動靜,禮部尚書府自然早早得了消息。
梨園內,趙無憂面色微白的坐在那裏,與溫故下着棋。
「公子不準備準備嗎?」素兮問。
「準備什麼?」趙無憂問,「我入宮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心裏有準備就成,何必那麼麻煩。」皇帝是什麼脾氣,她又不是頭一回知道。
棋子落,趙無憂抬頭看了素兮一眼,「宮裏頭這麼快得了消息,這倒是讓我有些詫異。原本在我的計劃里,還得過兩日,至少得讓那些不安分的都知道,然後把消息壓一壓才能傳到皇上的耳朵里。沒想到,有些人的度竟然如此之快。」
素兮道,「公子,不是卑職。」
「我當然知道不會是你,我的計劃從不瞞你。」趙無憂眯起危險的眸子,「是有些人自己按捺不住罷了!」
溫故一怔,「是東廠嗎?」
「東廠忙着壓制荒瀾的事兒,穆百里尚且自顧不暇,哪有這閒情雅致去管這些個謠言紛飛的事?」趙無憂嗤笑兩聲,「誰覬覦皇位,誰想借力打力,用腳趾頭想都知道。」
「是那兩位?」溫故捏着手中棋子,「只不過我其實有一點想不通,你就不怕拿着真東西的那位,是想利用你往上爬嗎?一個兩個對皇位的覬覦,那種野心勃勃,不可不防啊!」
「廉明若是想要皇位,也未嘗不是件好事。」趙無憂道,「他利用我,我又何嘗不是在利用他?古人云: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溫故點點頭,「就怕最後反被蛇咬。」
「咬得多了,也就不疼了。」趙無憂報之一笑,「等着吧,皇帝的疑心越來越重,到最後他誰都不會再信,包括我!」
「那公子——該如何是好?」素兮擔慮。
「誰都不信倒也不錯,如此一來誰都占不得好處。」趙無憂若無其事的笑了笑,「皇上的身邊再也沒有可信之人,這到底是誰的悲哀呢?」
素兮苦笑,「皇帝也不好當。」
趙無憂道,「站得高看得遠,可也是高處不勝寒。」
奚墨急奔而來,「公子,宮裏來人了。德公公親自過來,說是要請公子入宮。」
「這副棋,下不成了。」趙無憂起身,「我該去宮裏下棋了。」
溫故捏緊手中的棋子,一語不。
趙無憂跟着小德子入宮,小德子腳下匆匆,但在宮道里也難免要叮囑幾句,細說事情的原委,「想必趙大人也有所耳聞,如今天下人都在傳,說什麼得錦盒者得天下。皇上為之而勃然大怒,是以一定要徹查此事,所以奴才希望趙大人能有些心理準備。」
「得錦盒者得天下?」趙無憂頓住腳步,「德公公,這玩笑可開不得。」
小德子面露難色,「趙大人真當不知?」
「本官這些日子一直病着,所以……甚少出門,來往也只是丞相府的晨昏定省,着實不知德公公口中這話的意思。」趙無憂蹙眉,「誰敢如此大逆不道,說出這樣的話來?」
小德子輕嘆,「好像是前些日子鬧出來的,但究竟出自何人之口便不得而知了。如今京城裏頭倒也無人敢說什麼,但出了這京城,便已經成為老百姓茶餘飯後的笑話了。」
「既然是笑話,自然是當不得真。」趙無憂隨着小德子朝着御書房走去。
「若是不當真倒也罷了,偏偏皇上今兒認了真。」小德子輕嘆一聲,「趙大人有所不知,皇上今兒大雷霆,奴才們都不敢吭聲,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吃飯的傢伙給弄丟了。」
趙無憂斂眸,「我知道了,只不過這麼大的事,皇上為何只傳召我一人?無憂資歷淺薄,怕是比不得其他大人。」
「齊攸王府那位病着,丞相大人也是告假休養,這眼下不找您找誰呢?」小德子賠笑,「在皇上心裏,趙大人飽讀詩書,又深諳為官之道,這朝廷里里外外的哪個不是拜服?丞相大人與齊攸王出使鄰國這麼久,趙大人把朝政料理得妥妥噹噹的,皇上也放心。」
說話間,已經入了御書房的大院。
「趙大人且在外候着,奴才去稟報一聲。」小德子行了禮,趙無憂作揖還禮。
等着皇帝肯,趙無憂才畢恭畢敬的入了御書房,身後的房門被輕輕合上,趙無憂斂盡容色,俯身行禮,「微臣叩請皇上聖安!」
皇帝一聲嘆,「免禮平身吧!」說着朝皇帝招招手,「趙愛卿不必拘禮,過來吧!」
「謝皇上恩典!」趙無憂起身,緩步走到了棋盤前,行了禮坐定。
趙無憂微微一怔,面色有些微恙。
畢竟皇帝方才在自己博弈,見着趙無憂來了便斂了棋盤。可他竟然十分熟練的將那一筐白子遞給了她,就好像深諳她的秉性與習慣。
讓人知道太多自己的行為習慣,是件很危險的事情。事實上,趙無憂回想起來才現,很多時候皇帝也是摸到了她的幾分鱗。
那些下意識的行為,成了一種無聲的習慣。
趙無憂俯表示恭敬,等着皇帝落子。
「小德子都與你說清楚了吧?」皇帝開口。
趙無憂頷,「德公公已經告訴了微臣,微臣也已清楚。」
「那你來說說吧,這件事該如何處置?」皇帝輕嘆一聲,「得錦盒者得天下,這口氣還真是夠狂妄。朕思來想去了很久,始終沒想出個子丑寅卯。趙愛卿聰慧過人,不妨替朕想想,什麼樣的錦盒能事關江山社稷?事關皇位千秋呢?」
趙無憂落下棋子,抬頭笑了笑,「回皇上的話,這能定天下者,要麼手握大權,要麼名正言順。昔有秦朝亂世,方有大楚興,陳勝王。後有陳橋兵變,黃袍加身。一則是官逼民反,二則是權勢滔天。這兩者在皇上這兒都不現實,所以這外頭傳言的錦盒一事,怕是當不得真。」
皇帝竟是笑了,「趙愛卿說的話,深得朕心。朕也反思良久,着實想不出來這江山易主之因。」
聞言,趙無憂作揖,「皇上乃天下明君,如今大鄴與荒瀾議和成功,在皇上的治理之下舉國太平,何來的亂世紛爭,群雄逐鹿。所以微臣以為,此事必定是有些人故意為之,大概是想掀起我大鄴皇朝的內亂。皇上聖明,不可被這些人所惑。」
「這倒也是。」皇帝的心情看上去不錯,「愛卿一句話,朕如同醍醐灌頂,真當是受益良多。」
「皇上聖明。」趙無憂俯。
「愛卿可想過,朕若是任由這些人恣意妄為,來日這群烏合之眾不定要鬧出怎樣的亂子。」皇帝落下一子,然後盯着趙無憂那雙素白如玉的柔荑,「天下之事,不可大意。能傳出這樣的謠言,想必這內心也有所叛逆之心,是以——寧枉勿縱。」
趙無憂捏着棋子,面上依舊是淡淡的笑,「微臣明白,只不過微臣一無兵權,二隻是個禮部尚書,實在不知該如何對付這些江湖上的烏合之眾。」
她佯裝無意的頓了頓,又道,「皇上不如請王爺——王爺畢竟是皇上的手足,想必辦理這種事情,應該會格外謹慎,知道從何處入手。王爺武功好,手底下不乏能人異士,也有些來自江湖的奇人,若是有王爺出手,想必是——」
還未說完,她已經察覺了皇帝的面色微恙。
見狀,趙無憂咽了咽口水,身子微微僵直,稍顯無措。
皇帝隨手將棋子丟在棋盤上,亂了一副好棋。
趙無憂當即跪在地上,俯磕頭,「微臣口不擇言,皇上息怒!」
第267章 得錦盒者,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