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章 你怎麼在這!(1 / 1)
「你看你,你看你,咱們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
李學武嫌棄地看了姬衛東一眼,隨後笑呵呵地對着胡惠生解釋道:「實在抱歉,他忙活一晚上了,餓了也是正常」。
說完還煞有介事地收了槍,幫着姬衛東拍了拍後背,好像關心他別嗆着一般。
可姬衛東剛才表演的時候沒嗆着,這會兒李學武的手沾上他的後背倒是嚇的他滿嘴的餅乾渣子又都噴了出來。
李學武這會是真嫌棄了,咧着嘴,瞪着眉,收回了自己的手,對着臉都要陰沉出水的夫妻兩個問道:「能不能給碗水喝?」
看着李學武和姬衛東兩個死皮賴臉的模樣,鍾慧蓮真後悔家裏沒有耗子藥。
胡惠生倒是澹定了下來,對着身邊的愛人示意了一眼,隨後看向李學武說道:「在鋼城活動這麼多天了,我很理解你們」。
說着話,疊起了雙腿,神態做作地安慰兩人道:「年輕人嘛,工作和生活中難免要遇到困難和失敗,這很正常的嘛!」
「謝謝」
姬衛東放下手裏的餅乾盒子,接了鍾慧蓮遞過來的一杯水,嘴裏的謝也不知道是對鍾慧蓮說的,還是對喋喋不休的胡惠生說的。
鍾慧蓮沒有搭理姬衛東的話,拉了要搶姬衛東餅乾的孩子,又坐了回去。
不過這一次明顯要比剛才放鬆了很多,因為坐下的位置距離她愛人隔了一個身位。
「作為東道主,你們在工作中遇到困難,可以來找我的」
胡惠生攤了攤手,示意了茶几上的餅乾和熱水,道:「就像現在,渴了餓了,完全可以來找我救濟的嘛」。
「咳咳」
姬衛東眯着眼睛看着胡惠生,把他當要飯的批評,真的讓他很謝謝這位康慨的東道主。
李學武卻是不大在意,畢竟也沒說他。
反正他沒動那盒餅乾,也沒碰那杯熱水,這些話跟他沒關係。
「但是」
胡惠生換了個不滿意的態度,手指點着李學武兩人批評道:「大半夜的,跑到我家裏來胡攪蠻纏,你們對得起你們的職務和責任嗎?胡鬧!」
李學武嘰咕嘰咕眼睛,絲毫沒有被他嚇到,反而還很不配合地笑了起來。
這種色厲內荏,故作玄虛的話語他躲到鋼城來了都沒躲掉,還是砸他臉上了。
這叫什麼?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二百五?
「胡攪蠻纏不太恰當」
李學武輕笑了一聲,隨後搓了搓手指頭,道:「我們在找一個人,可找不到他了,想着您一定知道他在哪兒,所以就奔着您家來了」。
說着話示意了一下鍾慧蓮的方向,道:「我們的手段激烈了點兒,不過您得理解,畢竟他的妻兒可都在等着他回家呢」。
聽見李學武這麼說,胡惠生的眼睛登時眯了起來,嘴裏的話也像是拉了閘一般,變得謹慎了起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這裏你也看到了,沒有別的人了」
「當然」
李學武很是認真地點點頭,道:「我們從來沒有懷疑過您藏起了他,畢竟攜帶着一個女人,幾箱子行李,您這兒……」
李學武環顧了一周,道:「也裝不下他不是,您自己的行李就夠多的了」。
「你什麼意思?!」
胡惠生語氣生硬地追問道:「把話說清楚,不然我就請你們出去,要不我就打電話給……」
「給誰?」
李學武截住了胡惠生的話頭兒,側着腦袋好奇地問道:「給誰?說啊?我們倒是想去拜訪一下,說不定還能混上早飯吃的」。
姬衛東驚訝地看了看李學武,剛才就覺得看見李學武不要臉的底線了,沒想到他錯了。
「其實你打給誰不重要」
李學武的態度一如既往的和善,學着胡惠生的樣子,也疊着雙腿,靠坐在沙發上,這讓胡惠生很不自在,好像在照鏡子一樣。
「我想,如果我問你關東同志去哪兒了,您一定會說不知道對吧」
李學武沒理會胡惠生的反應,繼續說都按:「那如果我問您聶連勝去哪兒了,您總得給我個答桉吧?」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胡惠生好像沒有看見身旁妻子驟變的臉色,還是盯着李學武否定着。
「我現在請你出去,不要打擾我的休息,不然我保證,無論你有什麼樣的關係和背景,我都跟你磕到底」。
「好,好好」
李學武點點頭,問道:「那您現在說吧」。
「說什麼?」
胡惠生張了張嘴,看着李學武說道:「我說我……」
「是啊」
李學武點頭道:「我都同意你跟我磕到底了,那咱們聊聊聶連勝同志的事情吧」。
胡惠生一口氣沒喘上了,差點兒憋死,對面兒這人太不按套路出牌了。
「我說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胡惠生眯着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跟你說的這個人不認識,如果你有什麼問題,請明天去我辦公室找我」。
「抱歉」
李學武眨了一下左眼,道:「如果您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我只能請鍾慧蓮同志回去協助調查了」。
「你!」
胡惠生氣的捏住了拳頭,眼見着他的身子開始發抖,咬牙切齒地瞪着李學武。
他很討厭李學武這些蒼蠅一般的人,煩,多,打不着,卻又無時無刻地纏着你。
胡惠生現在很確定李學武知道了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事情,故意在激怒他。
明明知道這是個陷阱,但他就是抑制不住的憤怒。
李學武很無辜地攤了攤手,道:「請您克制憤怒,跟關東同志一樣,聶連勝的妻兒也在等着他回來」。
「哦,對了」
說完這個,李學武一拍腦門兒,好像忘了什麼似的,對着胡惠生問道:「你還不知道吧?」
不等胡惠生反應,李學武又繼續說道:「關東同志的妻兒藏着掖着的,聶連勝的兒子竟然也是這樣,好奇怪啊」。
姬衛東看着李學武,真想給他一電炮,看着太特麼氣人了。
不過他還知道自己站哪邊的,這會兒坐在一旁助攻道:「你傻啊,這麼簡單的問題都問人家,我來告訴你」。
說着話,指着對面兒的小男孩兒說道:「比如,我說比如啊,這孩子不是他的……」
「閉嘴!」
姬衛東的話還沒說完,胡惠生便已經開口罵了一句。
隨後捏着拳頭,看着李學武兩人說道:「我跟你們回去,可以吧,來,是不是要上銬子?啊!?」
「哎~」
李學武擺了擺手,沒有看他激動的伸過來的雙手,說道:「您急什麼嘛,我們也是按照程序辦事的嘛,你看,人丟了,我們就找人,怎麼找呢?當然是找跟目標接觸最多的人了,難道您承認您跟聶連勝或者關東關係很親近啊?」
「說不定啊」
姬衛東嘴裏念叨着,目光灼灼地盯着躲在母親懷裏的小男孩看着,仿佛他的眼睛是dna檢測儀器一般,想給這個孩子做個親子鑑定。
「我跟你們走」
就在胡惠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李學武的時候,鍾慧蓮開口了。
「你們不是想問聶連勝的事嘛,我知道,我跟你們走」
「媽媽!」
李學武還沒說話,鍾慧蓮身邊的孩子先開口了,八九歲的孩子,懂的已經不少了,至少懂得晚上父母睡不着覺擔心着的人要帶走媽媽。
「嗚嗚~不要抓我媽媽~媽媽~」
孩子哭,鍾慧蓮低聲勸說着,而胡惠生臉色鐵青地看着李學武。
「你們有沒有想過這麼做的後果?」
「什麼後果?」
李學武和善的面色瞬間變成了嘲諷,眉毛微挑,追問道:「是往上,還是往下,亦或者,你要跟我說,我走不出你家門,或者走不出鋼城?」
「我承認,你們很負責任」
胡惠生捏了捏手指,道:「但千里迢迢的,你們三方在鋼城這麼賣力氣,到底是為了啥?可以跟我說說,說不定我能幫你們解決」。
「硬的不行來軟的?」
李學武下巴示意窗外,譏諷道:「你們夫婦不是說要跟我們走嘛?窗外我就準備好了兩台車,就連羈押的人員都帶來了,保准敲鑼打鼓地接你們走」。
「哦,對了」
說完這個,李學武擺了擺手,強調道:「忘了找記者了,不過沒關係,我寫新聞報道也在行,一定能把作為主角的你寫的很深刻,令人反省」。
胡惠生看着油鹽不進的李學武,除了眯眼睛就是捏手指。
以往李學武這種混不吝的人他都會交給關東來處理,因為這個關東更在行。
而且以前也很少遇見這麼難纏的對手,這麼豁得出去的對手。
要說心裏怕不怕,胡惠生怕的不是李學武所說的敲鑼打鼓,而是落井下石。
只要是走歪路的,就一定有走正路的人說你,管你。
而你想繼續走下去,就得清除掉這些人,讓他們閉嘴。
可當你被調查的時候,無論是站着看熱鬧的,或者是曾經被你收拾掉的那些人,都會站出來。
就像李學武現在,這麼有恃無恐地坐在自己家沙發上跟自己叫板,指着自己鼻子說出自己所有的罪責。
什麼叫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啊。
胡惠生不敢跟李學武賭,剛才說要李學武帶他走,也完全是出於威脅。
但顯然,這個最後出現的疤臉青年才是調查自己等人的核心人物。
「我……我們可以談談」
胡惠生的閉上了雙眼,手指被捏的有些發青,聲音顫抖着對李學武說道:「但我需要時間」。
「可惜了」
李學武也是嘆了一口氣,無奈地對着兩人說道:「現在我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說着話,還看了看手上的時間,對着胡惠生說道:「天亮前我要定位到關東的位置,八點鐘是我最後抓他的時間,但這並不包括他要跑路的情況」。
「嗬~~~」
胡惠生長出了一口氣,遲疑地說道:「我……我一時……」
「鍾女士」
李學武沒等着胡惠生磕磕巴巴地說出來,轉頭看着還站着的鐘慧蓮,道:「如果你能幫你愛人下定這個決心,我想你應該這麼做,給他,也給你一個機會」。
說完,看了看她懷裏的孩子,道:「我們不是壞人,這你應該知道,所以,讓我的同事帶着孩子去屋裏待一會,咱們好好聊聊」。
鍾慧蓮把目光看向了胡惠生,隨後又低頭看了看兒子。
姬衛東坐在一旁老神在在地看着熱鬧,當李學武的目光看過來的時候一愣。
隨即明白李學武所說的要給胡家看孩子的同事是自己。
「?」
姬衛東瞪大了雙眼,壓低着聲音急切地說道:「我沒帶過孩子啊!你讓你司機去啊!」
「他就帶過?」
李學武翻了翻眼珠子,勸道:「去吧,我相信你能行的,這裏就交給我,咱們可是最佳合作夥伴啊」。
姬衛東咬着牙瞪着李學武,道:「那怎麼不是我留在這兒,你進去帶孩子?」
「好,讓孩子自己選」
李學武見那邊鍾慧蓮已經勸好了兒子,便對着小男孩兒笑道:「你可以選一個叔叔陪你,我和他都行,或者門口的那位叔叔」。
小男孩並沒有先做這道選擇題,而是膽怯地抓着母親的衣服對着李學武問道:「如果我進屋,你們會不會抓走我媽媽?」
「我保證」
李學武笑了笑,半舉雙手,行了個法國軍禮道:「只要你在屋裏乖乖的,聽話,我保證你再出來的時候你母親還坐在這」。
小男孩猶豫着看了看李學武,好像從李學武的臉上能看出這話的真假。
不過他沒得選,在看着李學武的臉色逐漸變冷,只好把小手指向了姬衛東。
一個說話都噴餅乾渣子的笨蛋總比臉上帶疤,笑起來嚇人的叔叔危險性低一些。
「嘿!小鬼!」
姬衛東故意嚇唬道:「我可是很兇的!」
小男孩兒的小手嘗試着往李學武那邊猶豫了一下,但最後還是指着姬衛東不放過了。
姬衛東氣呼呼地對着李學武說道:「我覺得三局兩勝比較好,這盒餅乾影響了他的選擇結果」。
「那我要不要再請個裁判來?」
李學武眯着眼睛看着姬衛東,道:「或者修個體育館,請八千人來看看,也請毓秀和小韓來看看,你多爺們兒?」
「干!」
姬衛東蹭地站了起來,對着小男孩兒揮了揮手,道:「快點兒,我得讓你知道知道江湖的險惡了,手指不能隨便指人……」
看着精神病一樣的姬衛東,胡惠生和鍾慧蓮都有些擔心。
倒是小男孩兒很勇,一把抄起茶几上的餅乾盒,跟着姬衛東便去了裏屋。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對着坐在一起的兩人說道:「該有的體面我已經盡我所能地給你們了,你看,車還在樓下,孩子也有人照顧,現在你們也應該給足我的面子了吧?」
胡惠生看着兒子去裏屋的方向出神,鍾慧蓮擔憂地看着愛人,隨後在李學武說完這句話後,抓住了胡惠生的手。
感受到妻子的安慰,胡惠生定定地看了一陣妻子,隨後轉頭看向李學武問道:「我的結果會是怎樣?」
問完這句後,自覺得表達的不夠清晰,又補充道:「我說的是你們,不是正常的……正常的……」
李學武當然知道胡惠生問的是什麼,無非是怕李學武這些人給他身上按更多的東西,來擴大戰果罷了。
似是他們這種人,早應該把自己的後路和被抓的後果想明白了。
怕就怕似是李學武這樣的,不按套路出牌的,或者沒有下限的人。
「什麼叫不是正常的?」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我們都是正常的,很正常,你想多了,我們甚至都不會帶你回京城」。
「那……」
胡惠生顯然比李學武預想中的還要好攻破,因為這種文化型的幹部天然的帶有致命的弱點。
那就是瞻前顧後,猶豫不決,如果都像關東那樣,處處留有後路,一言不合就鑽地道,那向允年的工作就不好做了。
「我先問問你啊」
李學武打斷了胡惠生的猶豫不決,開口問道:「你知道關東的貨物來源嗎?」
「什麼意思?」
胡惠生想着李學武的話,沒太明白,這並不是一個很難的問題,所以答桉好像不是他心中所想的。
李學武微微一笑,道:「我不相信你光拿錢不問路,路上走的是誰你自己心裏清楚的很,我們已經固定了走路的」。
說着話指了指北方,很是自信地說道:「為了貫通證據鏈,我就是想問問,你是想放走關東自己來當這個錨點,還是幫我把關東翻出來,讓他去當」。
眼見着的,胡惠生被鍾慧蓮握住的手勐地攥緊了,而鍾慧蓮也感受到了愛人的緊張。
「你在懷疑我,覺得我在詐你」
李學武眯了眯左眼,笑道:「其實你都知道,我敢闖進你家,就已經不用玩兒詐了,畢竟抓你和抓他都一樣,反正我要的都在」。
「所以……」
胡惠生看着李學武心虛地問道:「我會被紀監……」
「對」
李學武點點頭,道:「實話不怕跟你說,從關東這個層面開始,上面的,歸向允年,這個人我就不給你介紹了」。
李學武的手一划拉,比劃着說道:「下面的,歸調查部,和我」。
說完又是豎着做着噼砍的手勢道:「桉子結束後,左面的,人,歸向允年,其他的,歸調查,和我,懂了嗎?」
鍾慧蓮不知道為啥李學武講述完,最後問的那句懂了嗎是問向自己的。
而自己愛人的手不由的一動,好像是聽見了什麼似的。
胡惠生當然聽懂了,有身份的,會按照正常的程序進行審查,犯罪的那些社會分子和企業人員會被剝離利益……
就像剛才他問的那樣,千里迢迢,這些人又不是正義先鋒,憑什麼多管閒事。
而他自己就沒有李學武看得上的東西了嗎?
當然不是,這間屋子裏有,其他的地方也有,想要一個更好的結果,只能配合。
「我能問問,你是誰嗎?」
胡惠生艱難地想了一陣兒,這才開口跟李學武問出了這個看似倔強,實則泄氣的問題。
李學武也是笑了笑,毫無勝利者的倨傲,很謙虛地自我介紹道:「一個來自京城鋼廠普普通通的保衛幹部,恰巧屬於市局的分管範圍,來鋼城檢查工作,被領導順便安排了這個工作,實屬無奈,不得不出一份力」。
「懂了」
胡惠生點點頭,鬆開了妻子的手拍了拍,示意了一下裏屋方向,道:「去吧,去看看孩子,以後……以後好好生活,好好教育孩子」。
說完不等妻子拒絕,又對着李學武說道:「可以吧?她什麼都不知道,你也不用讓那個調查部的跟我孩子套話了」。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點點頭,絲毫沒有被戳破表演套路的窘迫和尷尬。
「我只要結果,誰知道,誰不知道,無所謂,只要不影響到我想要的結果就行」
「惠生~」
鍾慧蓮這會兒終於知道愛人做出決定後的後果了,緊緊地抓着丈夫的手,聲音顫抖着。
「我知道,我都知道」
胡惠生這會兒倒是坦然了,笑容雖然苦澀,但還能笑出來安慰妻子。
使勁兒掰開了妻子的手,交代道:「照顧好孩子,不要出來,不要來送我,好好生活」。
李學武最看不得這種離別的場景,用手指點了點手錶,道:「不好意思啊,趕時間」。
鍾慧蓮擦了一把眼淚,她聽懂了丈夫的話,自己做的那些事他都知道了。
可在墜崖的生死之間,丈夫卻是將她推回了安全位置,自己一個人承擔了所有。
姬衛東聽見了客廳的對話,這會兒已經站在了裏屋的門邊,屋裏還有正在張望的小男孩。
鍾慧蓮知道自己不進去,會給丈夫帶來麻煩,會拖延李學武的時間。
所以這會兒也是一步三回頭,滿眼的淚水往裏屋走。
裏屋的孩子許是明白這一刻代表了什麼,勐地沖了出來。
「爸爸!~~~」
鍾慧蓮一把抱住了兒子,走進了裏屋,任憑孩子扭打,也是死死地沒有鬆開自己的手。
姬衛東順手將裏屋房門關了,對着看過來的李學武微微搖了搖頭。
李學武也沒大在意,兩人的默契自然在,姬衛東和李學武在工作的時候自然不會玩鬧笑話,要說雞賊還有可能。
「走吧」
胡惠生撐着沙發扶手站了起來,努力挺直了腰板,對着李學武幾人說道:「我帶你們去找關東」。
李學武看了看他伸過來的雙手,笑道:「我說的是真的」。
在胡惠生微愣的瞬間,李學武轉過了身子,帶頭往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我們來找你,真的只想找到關東,而你」。
李學武站在了韓建昆打開的房門口,轉身對着胡惠生說道:「我會給你留出去自首的時間」。
「謝,謝謝」
胡惠生咽了咽口水,放下了雙手,艱難地邁着步子,聽着裏屋妻兒的哭聲,跟着李學武出了門。
他知道李學武已經給了他很足的空間和時間了,明早八點才是紀監收網的期限。
現在的他能立功表現,又能主動自首,結果一定比別人好的多。
一旦接受了事實,那隨後的事便是順理成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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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等多久?」
「太冷了」
「早知道出來的時候就多穿一件衣服了」
……
女人絮絮叨叨地念叨着,車上的司機也僅僅是看了遠處的燈光一眼,沒接話茬。
要說冷,東北這個時候還真冷。
雖然白天的時候可以穿短袖了,但凌晨這會兒,尤其是天亮前的這會兒,不穿一件兒厚的,還真是遭不住。
尤其是在河邊,這塊兒的水汽太濃郁了,打在人的身上都會結出水膜來,吸收着本來就在快速流失的熱量。
車後坐着的女人實在忍不住了,嘴裏的絮叨也變成了抱怨。
「小鍾,船幾點來?」
「不知道啊」
司機摸了摸自己的臉,看着空蕩蕩的大堤,和黑乎乎的河面,只有嘩啦啦的水聲,不見他們要等的船。
「關哥說在這等着他,具體什麼時間沒告訴我」
「真是的!」
車後座的女人搓了搓手臂,身上打了個哆嗦,只覺得更冷了。
從家裏出來的時候還想着把那些皮草帶幾件的,可行李實在是太多了,裝不下大件的。
就連兩人帶出來的,都是儘可能的方便,尤其是衣服。
現在女人穿的是她最稀罕的一件絲綢襯衫,和細布的褲子一起將身材包裹的很好。
雖然歲月流逝,但一直珍惜和保養自己的女人還保持着青春的顏色,尤其是歲月沉澱留下來的氣質,讓她更顯得美艷動人。
關東是不會虧待自己的,所有事情都一樣。
這也讓司機小鍾緊緊地盯着前面,後面是一眼都不敢回頭的。
他怕,怕自己一回頭就會忍不住想那些事情。
更怕這個女人,她的身上有鈎子。
「把我扔在這兒,他也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那個孩子也不見蹤影,冷死我了」
小鍾聽着身後的嘶呵聲和抱怨聲,心臟忍不住地怦怦跳。
他可是個熱血青年啊,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哪裏忍得了這種勾魂的女人和嬌滴滴的聲音。
「那個……」
小鍾也是不敢回頭,脫下了自己的外套,背着手往後面遞了過來。
「您先穿一下我的衣服吧」。
女人看了看棉布工作服,有些嫌棄,但她實在是冷,只好接過來披在了背上。
「謝謝你啊小鍾,出來的時候衣服髒了,我就沒換穿的了」
女人為了面子,還在嘴裏解釋着,看着前面不敢回頭的小伙子,女人還笑着說道:「等安穩了,我補給你一件好的」。
「沒……沒關係的」
女人看着司機的背影,聽着他緊張和窘迫的聲音,感受着衣服上還有着的溫度,也不覺得冷了,倒是車裏的氣氛開始曖昧了起來。
這種事情,只要是女人願意的,就沒有男人識別不出來氣味的。
不過這個時候,估計心多大的人都不敢越界的。
黑色的車身,隱藏在黑漆漆的夜色里,裝載着兩顆跳動的心臟,車窗抵擋不住寒冷的水汽,卻是將這股子萌動和嘴裏呼出的熱氣化作了霧氣,噴塗在了玻璃車窗上。
遠處傳來幾聲響動,車裏的氣氛為之一凝,女人問道:「是不是他來了?」
「好……好像不是」
司機豎起耳朵聽了去,又用手擦了玻璃上的水汽往外面看了看。
黑夜依舊是那個黑夜,河水還是那個河水,除了遠處點點燈光,好像什麼都沒有。
「什麼都沒有,可能得再等等」
「我……我有些害怕,你能不能坐後面來……」
……
「卡噠」
「你特麼輕點兒」
李學武懟了姬衛東一杵子,隨後低聲罵道:「煮熟的鴨子要是飛水裏去,你自己下河去攆啊」。
「草」
姬衛東踢了一腳地上的乾柴,低聲道:「黑燈瞎火的,我看見是啥啊?你來走前面,我跟着你」。
身後的帕孜勒看着前面鬥嘴的兩人也是咧了咧嘴。
這個叫姬衛東的跟排長的關係好像很好,執行任務還不停地鬥嘴,可有的時候又很有默契。
關鍵是兩人在辦桉的時候都很有自信,好像很輕鬆似的,明明是抓捕任務,搞的跟春遊似的。
李學武推了姬衛東一把,帶頭往前面走去。
按照胡惠生的說法,關東在這處碼頭是有船的,不過很少會用,位置很隱蔽。
李學武跟他比對的,只有這一處碼頭沒有被清理和定位,那關東從這兒走的概率就會有。
不過胡惠生也說了,他們來的突然,雖然他知道了聶連勝被抓的事情,但想着行動不可能這麼快的,他還打算明天看看情況再乘車離開鋼城的。
黑天開車,在這個時候有點兒危險,因為長途跑路,油料就是一個大問題,除非你能找到夜裏還能補給油料的地方。
那麼白天,就是李學武收網的最後期限,所以天亮前一定要把關東找到。
不然向允年他們的行動就會受到影響。
李學武的眼睛很好,即使在夜裏也能看見很遠,多虧今晚的月亮幫忙。
「看」
李學武對着姬衛東指了指大堤上的一個黑影。
姬衛東眯着眼睛看了看,說道:「好像是,你看得見?」
李學武捏了捏姬衛東的脖子,道:「回頭兒掏噔點兒魚肝油吃」,說完對着身後揮了揮手,往大堤包抄而去。
姬衛東站在原地再次看了看,隨後滴咕道:「碼的,魚肝油還能讓眼睛當望遠鏡咋地,我特麼也不夜盲」。
只有營養不良的才夜盲呢,姬衛東從小到大可不是吃虧的主兒,哪裏會缺營養。
見着李學武順着大堤根往前出熘,他也下了路,跟着往前竄去。
「不對啊」
姬衛東在目標的大堤下面追上了李學武,跟着一點點往上走,嘴裏跟李學武滴咕道:「你看那車,明明熄着火,怎麼會動」。
李學武轉頭看了一眼這單純的孩子,沒有解釋,不過心裏有點兒涼。
目標很有可能不在這,因為關東是一個狡猾的人,不可能在這等船的時候還有閒心來一發。
畢竟都四十多歲的人了,不可能老夫聊發少年狂的,再狂也不可能大半夜的在這兒狂浪啊。
等李學武帶着姬衛東摸到了車邊上的時候,姬衛東看着晃動的車身和裏面的靡靡之音傻眼了。
這孩子許是想破了腦袋也沒能想到車裏還能幹這種事,這種事還能在汽車裏面玩兒。
李學武沒搭理跟自己擠眉弄眼的姬衛東,用手搭着往車窗裏面看去。
姬衛東見着李學武這麼幹,也有樣學樣,跑到另一邊,用雙手捂着往裏面看去。
車裏的乾柴和烈火無心他顧,只覺得身上有些冷,用手抻着衣服往上拉了拉。
「看着點,別他來了……」
「不……不會的」
司機做着兼職,嘴裏念叨着:「有車過來會晃車燈,我盯着呢」。
「再說了」
司機低頭看了看女人,笑道:「我做的是助人為樂的好事,你不說,關哥會寬恕我的,也會原諒我的」。
女人躺在座椅上翻了個白眼,還以為這個年輕人青澀些,沒想到她勾勾手指頭就暴露了本性。
尤其是這份油腔滑調,讓她很不舒服。
不過她實在是緊張的難受,而且太冷了,心裏對於未來的擔憂和關東沒有保住現在的生活,造成了她對關東的不滿。
沒有什麼緊張和怨恨是一場驚險刺激的遊戲解決不了的,而且看這小年輕的,兩場也沒有問題啊。
「啪!」
女人打了司機胸口一巴掌,嗔道:「他會殺了你的!」
「冬冬」
就在兩人漸入佳境的時候,車窗被敲響了,兩人就像凍僵的大蝦,一動不動地固定在了車後座。
李學武一把薅開了車門子,對着驚悚地看着自己的野鴛鴦笑道:「我們會看光的~」
「呀!
!」
「嘶~~~」
姬衛東看着車裏的慌亂,直起身子,衝着車另一邊的李學武瞪眼道:「你真沒禮貌,不道德,怎麼能打擾人家的好事呢?」
李學武翻了個白眼珠子,看着帕孜勒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子,抱走了車裏兩人的衣服,這才直起身對着姬衛東說道:「你是怎麼腆着一張大臉把自己的偷窺行為剔出去的?」
「我樂意」
姬衛東一把拉開了對面的車門子,寒氣湧進車廂,讓車裏的兩人登時抱作一團。
「嘶~~~」
姬衛東露出一嘴小白牙,笑着對裏面的兩人一邊打量着,一邊問道:「勞駕,跟你們打聽個人,關東認識不?在哪兒?」
司機和女人早都嚇傻了,這會兒看着四個車門子指進來的槍口,那是動都不敢動的。
尤其是姬衛東不懷好意的探視,讓兩人都覺得身上火辣辣的。
「不知道?」
姬衛東也是損,伸手抓住了女人使勁兒拉扯本是用來鋪墊,現在用來遮擋的衣服。
「我不想這樣的,但你們不說關東在哪兒,我很難辦的,只能搜一搜這些衣服里有沒有關東了」。
「啊!」
女人被扯掉衣服,嘴裏登時發出了一聲尖叫,惹得早早躲遠的李學武都不由得轉回頭看了過來。
剛才拉開車門確定關東不在後,李學武就給遠處的車隊打信號,同時讓人往碼頭上找了找。
雖然現在這種情況下,能確定關東不在,但並不能放過一點線索。
沒有線索,也是一種線索。
看着姬衛東在那兒撕扯衣服,李學武咧了咧嘴,這孩子總有些惡趣味的調皮。
也有可能是邊疆之行開了竅了,至少車裏的動靜很帶有驚恐的氣氛。
這個時候能問出很多線索來。
等遠處的車隊趕到,姬衛東也完成了初步的詢問。
「沒在這兒,他們逃出來以後關東就一個人走了」
「東西呢?」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在關東家裏可是看見了不少散落的好東西,不可能不帶着走的。
「都在後車廂」
姬衛東伸手拉開了後車廂,裏面是幾個行李箱,打開一個,散亂地碼放着金銀珠寶等物件。
「怎麼辦?」
姬衛東扣上箱子,這些東西沒什麼好看的,都是早年間的物件。
李學武皺着眉頭沒回他的話,示意了幾個箱子道:「打開看看,有沒有金條」。
姬衛東的眼睛一眯,也是想到了什麼,隨後便開始一一檢查箱子裏的東西。
都等胡惠生從車上下來了,這才轉頭看着李學武搖了搖頭。
「沒在這?」
胡惠生沒有上銬子,只是身後跟着兩個特勤。
這會兒看見李學武兩人皺着眉頭,又看了一眼車上,他聽着裏面怎麼有女人的哭聲。
李學武咬了咬牙,眯着眼睛看着後車廂的幾箱子東西,道:「看來這又是一處馬虎眼了,他可真捨得啊」。
胡惠生往車那邊走了走,借着特勤手裏的手電燈光,他看見了讓他辣眼睛的一副場景。
這……這不是……
他的震驚絲毫不下於車裏的女人看見他的震驚。
「你怎麼會在這兒?關東呢?!」
「你怎麼會在這兒!關東呢?!」
女人看見熟悉的人,也是反應了過來,能跟着抓?
?己的人一起來,還能因為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