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名歸有人疑,魂顯無處隔(1 / 1)
第318章 名歸有人疑,魂顯無處隔
「有些事,等你真正當家了,才知其中緣故。」
陳永這次沒有反駁,亦沒有接腔,而是嘆了口氣,緊接着他話鋒一轉:「不過話說回來,正是那次浩劫令山下諸國損傷慘重,大玄過去的宗室因此絕嗣,才能讓吾等這一支入主。」
他倒是不避諱,說出來的話讓陳軒都有幾分不自在了,自己卻還神色如常的道:「朕說這些,不是要強調什麼得國之正,而是要讓你知道,有的時候,高高在上之人的一點小疏忽,就有可能造成吾等凡俗王朝的驚濤駭浪,引得勢力變遷,宛如那滔滔江水、浩浩大勢,吾等面對,如同螻蟻,只能隨波逐流。如今又到了這個時候,是生是死,無法操之於自身之手。」
他示意身邊的宣國公上前,後者會意,於是主動道:「眼下這傳來的消息,言及那位洞玄尊者歸來,而且有諸多驚人之言。比方說,尊者已為人間真仙,還說尊者誅殺了雲門少主,更言及尊者揮手便能翻轉山脈,彈指就滅了蓋世魔君!」
頓了頓,他忽然問道:「太子以為,這其中有幾句話為真?有幾句話是擴大其詞?又有哪些是惑人耳目?」
陳軒眉頭一皺,道:「相國此言是何意義?消息是通過正規渠道傳來的,還能有假?」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因為裏面牽扯的問題十分嚴重!」宣國公嘆了口氣,他知道這質疑洞玄老祖的話,皇帝不能說出口,只能由自己代勞,「先不說諸國的記載中,從未有過真仙之跡,就說這與雲門的恩怨,若是真的……」
陳軒明白過來,他皺眉,依舊強調道:「你等怕老祖並未歸來,又或他老人家的修為並無真仙之境?但這個消息是諸多宗門之人,尤其是洞玄真人親眼所見,還能有假?」
宣國公就道:「消息與真相併非一回事,過去就曾發生過以假消息惑人,待人鬆懈,再來攻打!焉知此次不是雲門故布疑陣?」
陳軒卻道:「他雲門行事霸道,作勢肆無忌憚,根本不在意有沒有理由,還會故布疑陣?再說了,咱們大玄還能獨立於大玄而行事?便是假的,咱們也只能當真的!」
宣國公一愣,想了想,覺得還真就是這麼回事,不過嘴裏依舊道:「話雖如此,但我請問太子,可聽過雲門吃過虧?」
這次輪到陳軒一愣了。
宣國公繼續道:「雲門自來是受不得虧的,但凡有一點損失,都會瘋狂報復!而且他們肆無忌憚,根本不會在意報復的宗門,是個什麼,若證明雲門少主之死是真的,那可就真是災禍了!不光是宗門之災,也是吾等附屬國的劫難!更危及宗門弟子和宗室子弟的個人安全,不會因宣傳不同而避免!」
陳軒臉色微變,但旋即就道:「雲門少主的消息如果是真的,那老祖真仙之說也未必是假的,有真仙坐鎮,雲門未必就敢如何!」
「傳聞中,雲門之所以如此囂張,就是因為門中有仙人坐鎮!局面相同,但云門勢大,利益牽扯更廣,你說該不該擔心?」陳永嘆了口氣,話語中帶着幾分無奈,「雲門那群人真鬧起來,是不分青紅皂白的,就連投降、帶路之人,都會一併斬殺!真的是肆無忌憚、百無禁忌!何況,我等根本沒得選,便是對外只能和宗門一致,自己去不能糊裏糊塗…」
三人正說着,忽然有人在外面稟報,說是有最新消息傳來。
「呈上來!」
陳永半點都不耽擱,眼前這局面,時間就是生命,能早一點得了消息,就能比旁人早一日應對。
傳來的最新消息有兩個,其中第一個讓御書房裏的三人相顧駭然。
「不是一個,是三個?」宣國公吞了一口口水:「之前都只是說,死了一個雲門少主,怎麼現在一下子變成了三個遭了難?一下子陷進去三個,這還得了!?就算真是仙人相互牽制,恐怕也得有所表現!」
一時間,連陳軒都憂心忡忡。
末了,還是陳永道:「關鍵還是消息的真假!」他拿着那第二個消息,「那幾位親身經歷了此事的內門真傳,這兩日就要回來,軒兒,你帶着老祖信物,前去迎接,再跟着入山,看能否探得消息。咱們畢竟與老祖淵源不淺,他若真的歸來,總不該瞞着你的。說到底,對外如何宣傳都是後話,咱們得先知道真相啊!」
陳軒深吸一口氣,拱手行禮,鄭重道:「孩兒明白了,一旦知曉了個中詳情,想來就能有的放矢,提前準備。」
陳永聽着,猶豫了一下,最後道:「若是局面不利,是最壞的情況,那你就不要留在山中,也不要回來了,天下之大,總有你的容身之處。」
陳軒大驚,道:「父皇,你這是哪裏話來?莫非將孩兒視作那貪生怕死之輩?」
陳永卻只是道:「傳承血脈與過往,同樣重逾千斤。」
陳軒聞言,沉默了,最後拱手領命。
不只是大玄王朝。
同一時間,類似的故事也在其他幾個王朝上演,更有一股莫名勢力在暗中推動,一時間暗流洶湧、人心惶惶。
畢竟,洞虛界的凡俗之人,可看不到直播、也沒有諸多圖文消息。就算是陳淵的故鄉地球,有着發達的通訊網絡,但任何一條新聞都會反轉反轉再反轉,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一個消息的真假,甚至到了最後一刻、塵埃落定,那消息是真是假都要打個問號。
這些生活在王朝中見慣了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宗室子們,又怎麼敢貿然相信,突然傳回來的、匪夷所思的故事?
最終,陳軒帶着父皇的囑託,於兩日之後,站在冷冽的寒風中,在進入洞玄山的必經之地處,等待着那幾位內門真傳的歸來。
與他同在的,還有兩人,皆是華服錦衣,神采飛揚。一個身材壯碩、留着絡腮鬍,名為秦全,乃是大景王朝的儲君;另一個名叫木飛場,是大柳王朝皇帝最喜愛的兒子,被封為白親王。
三人坐在路邊石亭內,有僕從侍衛侍候在一旁,外面則是隨行的車馬,嘩嘩啦啦的好大一群人,倒也算排場不小。
不過,這也是他們是在山外的入山之路上,如果是進了洞玄山,那再給他們兩個膽子,也不敢擺出這般排場。
就算如此,沿途有不少路人見了,都紛紛側目,低語連連。
「唉,若不是擔心遭遇不測,遇到想要巴結雲門而來的刺客、探子,說什麼我也不能帶這麼多人。」見着往來之人指指點點,年紀最小、方才及冠的木飛場忍不住嘀咕着。
年紀最大的秦全安撫道:「小心總沒錯,咱們人雖然多,但車仗並不逾制。」
木飛場點點頭,猶豫了一會,忽然壓低了聲音,道:「兩位兄長,此番之事你等是如何看的?這……到底是真是假,是福是禍?」
陳軒猶豫了一下,本想說幾句激昂之言,但想起父皇的交代,只能生生忍着,隨即搖頭道:「委實難說。」
秦全倒是毫無顧忌,先是手捏印訣,布下隔音之法,隨即又壓低聲音道:「據我所知,最近這五六十年來,關於那位開山祖師的傳聞都不怎麼樣,很多他過去所為之事,都被雲門與其他宗門接連挑破,其實是那位祖師冒名頂替,有鑑於此,此次之事……」
他話未說完,就猛然被人打斷!
「此次之事,豈是你等能隨意議論的?」
那聲音遙遙傳來,仿佛有形有質,化作聲中利劍,直接刺碎了隔音屏障,讓秦全三人悚然一驚!
他們尋聲看去,見着一名少年寬袖大袍,坐雲而行,迎風而至,髮絲飛舞。
「大炎的劉宏!」
一見此人,秦全就忍不住咬牙。
在他的印象中,此人純粹靠着出身好、天賦高,被洞玄看重,不僅入了正宗主幹,一月而成內門真傳,還邀天之倖,被門中至寶看上,得了那座下之雲,以至於本和自己是同屆、同代,如今卻看着有如少年,反觀自己……
可不管心裏如何不服,見着都要低頭,所以秦全最後還是站起身,與身旁兩人一同行禮,臉上更是做出了惶恐之色,道:「還望師兄恕罪,是我一時糊塗,妄議大事了。」
他們這幾位儲君、皇子,按着規矩都在山門中掛着個外門記名,見着洞玄宗人,都要以外門執事自處,若是內門真傳需要他們辦事,到了王朝之中,也會按着宗門規矩吩咐,不理會什麼凡俗權貴的身份。
「我道是誰,原來是秦全啊。」
說話間,劉宏已至三人跟前,坐於雲上,居高臨下的看着三人,道:「我知道你們過來的意思,無非是要弄清楚餒蘭山之事的真假嗎?我可以告訴你們,都是真的,行了,都回去吧。」
說着,他擺了擺手,示意幾人離開。
這下子,秦全三人都愣住了。
陳軒更是忍不住道:「吾等此番上山,也不光是為了此事,是早就稟明了門中,特意來此處迎接幾位的,要……」
「原來是大玄太子,我是看在你和祖師的淵源,才好心提醒你們的,」劉宏搖了搖頭,意有所指,「在回來的路上,我就已經書信一封,告訴大炎不要攙和這件事,老老實實的等着,你們看,大炎的人今日可曾來過?不要操那麼多的心,這事你們知道了內情,又能如何?能改變什麼?更何況,我都說了,消息裏面都是真的,你們卻還不信,那上了山,得了一樣的消息,豈不是依舊不信?」
這話說得幾人面面相覷。
「劉宏,不得與幾位儲君、皇子這般說話!」伴隨着一聲訓斥,易明鈺與陳懿姍聯袂而至,後面還跟着一身青衣的冷麵青雲君。
「師叔,你這話說得,我也是皇子,和他們乃是競爭關係,能有好臉才奇怪!」劉宏卻一本正經的道:「你沒有學過帝王術,不知道這異論相攪的道理,我等這些各家王朝的宗室,就得相互針對,若是和睦相處、一個鼻孔里出氣,那才是問題。」
「……」
聽得此言的眾人,都是一陣無語。尤其是秦全等人,更是面色尷尬。
這種事,怎麼能擺到枱面上來說?
殊不知,劉宏這話一說完,就暗中傳話易明鈺,道:「王朝宗室,自來都是其他宗門滲透的重點,裏面千瘡百孔,利益盤根交錯,稍有風吹草動,就是謠言滿天飛,不能成事,卻有可能壞事,這宗室外門個個都是隱患,得趕緊打發了才行,不可讓他們上山。」
末了還加了一句:「我可沒有私心。」
你要是沒加最後這一句,我可能就忘了你小子也是宗室子!
易明鈺無奈搖頭。
秦全見着他模樣頗為穩重,趕緊上前詢問,想從這位口中得知消息真假,尤其是牽扯雲門的部分。
易明鈺一聽,眉頭一皺,道:「祖師功參造化,證道真仙,區區雲門,不在話下。」
好嘛!
您的口氣更大!
秦全、陳軒正感慨着,冷不防的,易明鈺又道:「劉宏說的還是不錯的,反覆問,反覆不信,那也不用上山了,都先回去吧。」
秦全的臉色當即難看起來,一時竟不知如何再開口。
就在此時,山上忽有清朗之聲傳了下來——
「大玄陳氏子,帶着尊者信物,明鈺,帶他上山。」
易明鈺一怔,隨即衝着山頂恭敬行禮,道:「遵掌教師伯之令。」
掌教師伯?
那豈不就是當今洞玄掌教,納蘭真人!?
卻只讓陳軒上去,帶着開山祖師的信物?
秦全臉色陰晴不定,木飛場卻長舒了一口氣。
「都聽到了吧,散了吧,陳軒,你跟上。」易明鈺說着,已與師妹、青雲君邁步前行,劉宏緊隨其後。
陳軒如夢初醒,慌忙跟上。
「區區雲門,不在話下?好大的口氣!」
等幾人一走,山道兩邊的樹蔭中,忽然走出兩人,一人全身素白,腰間別着玉笛,看着幾人遠去的方向,英俊的面容上,露出了殺意:「雲想衣、雲羅懷這幾個廢物,學藝不精,竟令他人這般看低雲門!還有這洞玄宗,仗着有個不明來歷的散仙,就敢不將我雲門看在眼裏了?」
邊上,卻是個一身青衣的年輕男子,聞言低語道:「公子息怒,咱們此來可不是直接攻打洞玄的,是要送請帖,搞清楚情況。」
素衣男子看了他一眼:「我自知曉,否則剛才就不會隱忍一旁了!不過岳峰真人不是已經說了嗎,那人和他一樣,都是個合道中斷的散仙,若論散仙,我雲門可不缺!待得走了這一遭,回去之後,我當親領供奉,前來討伐洞玄,將那裝神弄鬼的散仙生擒回去,廢了修為,傳於天下,以懾宵小!」
青衣男子趕緊道:「公子今日能屈能伸,志氣吞吐山河,實乃大丈夫之相!待得弄清楚洞玄虛實,正好應對。」說着,他看向了路邊滿臉不甘的秦全。
「不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但今後如何今後再說,今日上山,我就得給他們一點小小的雲門震撼!讓他們知道,底蘊區別!」素衣男子說着,眼中寒芒閃爍,邁步前行,直往那雲霧繚繞的高山而去。
在那道路盡頭,雲霧深處,一道飄忽不定、虛實變幻的身影,忽然嘆了口氣。
「師父竟真有歸來之日,也不知是福是禍。」
邊上,又有一道黑影顯現,出言道:「真假難辨,不可輕信,焉知不是世外仙人冒名頂替。」
「無妨,此番既是門中弟子以喚靈之法召喚,那自然也能用溝通陰靈的法門來驗證。」
話音落下,雲霧涌動,將兩道身影掩於深處。
「洞虛之後,謂之清靜,據說有日臨空,澄清宇內,因此無私無垢,無容無則,余境不至此界,但當年群仙在時,亦有此境之仙。清靜之後,惑為太玄,因其名飄忽,余不曾見得真容,故而無可書之言。」
陸秉禮的洞府之中,陳淵依舊坐於平靜的湖水之上,翻看着玉冊,只是周圍五行氣息變化,隱隱勾勒出許多幻形之影,散發出陣陣雜亂之念,令陸秉禮等人不得不退避、躲閃,藏於邊上的洞穴之內。
看着看着,陳淵翻開書頁,看向後面,眼中就是一亮。
「果然,這著書之人很可能是仙道有成,有那融道之仙、福德之仙的修行法門!」
他正歡愉,忽的心頭微微一動,感覺到冥冥之中,似有人在呼喚自己的真名!
恢復的不錯,再過兩三天就能拄拐下床了!
今天還是再整幾百就五千了,同樣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