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借力打力(1 / 1)
這謊話都說成這樣了,已經不能說他愚蠢了,簡直就是沒智商啊!
鄭善行、長孫延等人皆是大吃一驚,這韓藝今日是怎麼呢?
這可不是鬧着玩的,畢竟上面坐着的這兩個老人,隨便打個哈欠,韓藝就可能灰飛煙滅。
褚遂良還愣了一下,仿佛覺得聽錯了,旋即指着韓藝,怒聲喝道:「你小子好大的膽子,竟敢戲弄老夫。」
「小民句句屬實,不敢欺瞞右僕射。」韓藝躬身行禮道。
褚遂良感到自己的智商被冒犯了,火冒三丈道:「行行行行,倘若讓我知道你今日是在說謊,我可饒不了你。」
韓藝非常真誠的說道:「還請右僕射放心,絕不會再有了,若是有的話,小民願自行了斷。」
這話說得也是不留餘地。
「好---。」
褚遂良點了下頭,可猛地一想,這話還是不對呀,納悶道:「什麼叫做絕不會再有呢?你此話是何意?」
韓藝道:「小民只是想說,小民不敢欺瞞右僕射。」
這還不叫隱瞞?鄭善行、王玄道同時底下了頭。
長孫無忌微微瞧了眼韓藝,但並沒有做聲,隨即低垂着眼帘,仿佛已經入定了。
褚遂良咆哮道:「你小子分明就是故意的。」
「小民不敢。」韓藝兀自低頭說道。
「你---好好好,我褚遂良還就不信制服不了你小子。」
褚遂良這暴脾氣又上來了,站起身來,指着韓藝,氣得是吹鬍子瞪眼。
「右僕射饒命,小民知錯了。」韓藝道。
褚遂良一聽,語氣稍微緩和了幾分,道:「那你說,究竟還有沒有?」
「這個真沒有了。」韓藝一臉真誠的說道。
倘若沒有前面那句「那就沒有了」,褚遂良或許還真會相信韓藝,但是此時,你叫如何相信韓藝,韓藝擺明的就是在玩他。
「你---!」
褚遂良已經氣到不信了,他堂堂一個僕射,竟然被一個開青樓的人戲弄了,這簡直就是不可饒恕的,道:「來人啊,將這小子給我拿下。」
「是。」
兩個護衛立刻走了進來。
一旁的劉娥嚇得差點沒有趴在地下。
鄭善行、王玄道同時皺了下眉頭,目光中都充滿了困惑,他們實在是不理解韓藝為什麼這麼做,這跟找死真沒有區別,你若不想給,那你剛才就別這麼說啊,褚遂良也不可能會逼你的,而且這話其實很容易說的,偏偏韓藝把這事弄得如此複雜,難以理解。
對此他們也真是無能為力,只能幹着急,褚遂良何許人也,當今朝中第二把手,而唯一高他一級的,除了皇帝以外,就只有現在坐在他邊上的長孫無忌。
韓藝兀自穩如泰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等着他們來拿。
「且慢!」
一直沉默的長孫無忌終於出聲了,他先是向褚遂良道:「登善,你先息怒,你都多大歲數了,犯得着跟這小娃動氣嗎,有**份。」
褚遂良氣急道:「我也不想和他動氣,可是這小子太可惡了。」
「是是是。」
長孫無忌微微一笑,壓着手道:「你先坐,我來教訓教訓這小子。」
褚遂良哼了一聲,但還是坐了下來。
長孫無忌瞧了韓藝一眼,道:「韓藝,你可知錯?」
韓藝道:「小民知錯。」
「既然你知道這是錯的,為何還要明知故犯。」長孫無忌道:「若是你今日不說個清楚,那我也饒不了你。」
韓藝道:「小民不敢說。」
長孫無忌笑了一聲,道:「可我看你膽子挺大的,你都不敢說的話,看來此話一定非常重。」
韓藝道:「國舅公說的是,小民才疏學淺,腦中詞彙量太少,經常出現用詞不當的情況,故此小民不敢亂說。」
長孫無忌撫須一笑道:「好小子,連激將法都用上了,行行行,老夫為官數十年,也就這一回給你激到了,說吧,說吧,我知道你準備了一肚子話要說。」
褚遂良冷笑不語。
別看褚遂良性格剛烈,但是腦子可不蠢,方才只是一時被韓藝氣昏頭了,如今哪裏還聽不出韓藝這弦外之音,知道前面那一切都是鋪墊,為了就是長孫無忌這一句話。
長孫無忌更不用說了,老戲骨了,而且心思慎密,早就看出韓藝的用意了,故此前面一直沒有出聲,看他如何演下去,說不到底,你不過就是一個百姓,你還能翻天不成。
「那小民可就直說了。」
韓藝行禮說道。
「說吧。」
韓藝昂起頭來就道:「小民認為右僕射此舉與強盜無異。」
這傢伙真是活膩了。
鄭善行他們聽得雙目一睜,一臉驚訝。
劉娥的雙腿更是劇烈的晃動起來,一手扶着牆壁,這才讓自己沒有失態坐了下去。
倒是長孫無忌和褚遂良一點表情也沒有。
長孫無忌道:「繼續說。」
韓藝道:「小民讀書少,不識大道理,但不管是熊飛犁,還是將要出現的織布機,都是小民創造的,既然如此,那就應該屬於小民。可是右僕射一句話,就讓小民將這些東西交給朝廷,這小民實在是無法接受。」
褚遂良道:「這農具有益於天下百姓,朝廷自然得徵收,此乃大義與小利,當然是以社稷為先,你怎能只顧自己的利益。」
這要是在後世,韓藝非得噴褚遂良一臉,但是在這古代,他說的還就是道理,因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道:「右僕射言之有理,所以我一開始並沒有說不上繳朝廷,只是沒有及時上繳而已,但是如果右僕射要這麼做的話,那麼今後也絕不可能出現任何新式農具了,至少我這鳳飛樓是不可能的了。」
長孫無忌道:「你這分明就是狡辯。」
「回國舅公的話,小民絕非狡辯。」
「那你就說個道理出來。」
韓藝道:「小民絕不敢說為了天下黎民而創造這些新農具,小民還沒有這麼偉大,那麼促使小民創造這些新式農具的原因,除了小民的父親和妻子,還有就是鳳飛樓以及話劇的發展。小民當然希望能夠有通過這些新式農具,吸引客人來鳳飛樓,以及讓話劇獲得更多人的認同。是這些促使我去絞盡腦汁去設計一些新的農具,如果從一開始,小民就奔着解救天下蒼生去想新的農具,那小民肯定做不出來。
可是,如果我一早就將新式農具獻給朝廷,那麼懸念也就沒有了,客人不會再像現在這樣期待。如此一來,我就失去了創造的動力,我不可能還創造出更好的農具來,因為我知道我創造出來,並不會給我帶來任何的好處,這不是小民只知道貪圖利益,只是因為每件事的發生都有它的原因,這些新式農具並非憑空冒出來的。
而且,小民也知道大義與小利,故此懸念一曝光,我就立刻將設計圖紙公佈了。同理而言,百姓種田無非是為有口飯吃,交稅是應該的,但是如果有人將他們勞動成果全部拿走了,那他們還有動力去種田嗎?這無異於竭澤而漁。」
頓了頓,他又道:「這就是小民想說的。如果朝廷要,小民不可能不給,但是若說是小民心甘情願的,那也不是,因為小民因此損失巨大,小民付出了這麼多努力,並沒有得到小民想要得到了回報,甚至於即便獻上了,也就是獻上了。就說熊飛犁,朝廷得到之後,也從未誇獎過小民半句,即便誰都知道熊飛犁大大有益於百姓,這等做法真是太令人寒心了,與強盜又有何分別。」
韓藝說的很明確,也沒有藏着掖着,就是批評朝廷這種強盜行為。
這一番話下來,就連鄭善行、王玄道聽得都是汗流浹背。
長孫無忌突然一揮手道:「黃口小兒,膽敢如此,來人啊,將此惡子押下去收監。」
「是。」
那兩名護衛又走了進來。
「等下。」
這一次出聲的是褚遂良,他朝着長孫無忌笑道:「輔機兄,你這又是何必,我雖不如你,但也非小肚雞腸之輩。」說着又向那兩名護衛道:「你們先退下吧。」
那兩名護衛又退了下來,心裏也在納悶,這究竟在搞什麼呀,進進出出的。
長孫無忌沒有做聲,他這麼做,無非就是維護宰相和朝廷的尊嚴,你韓藝一個開青樓,也敢妄加批評朝廷,若給予警示,那別人會怎麼想。當然,他也知道,褚遂良一定會阻止他的,因為韓藝肯定還沒有把話說完,哪怕這就是強盜行為,但你要這麼說,你不等於還是找死,所以,他心裏清楚的很,韓藝肯定還有補救之法,他心裏也好奇,褚遂良就更加不用說了。
果然,褚遂良一臉好奇的向韓藝道:「你小子是哪來的膽子,竟敢說如此大孽不道之話。」
他覺得韓藝今日似乎就奔着自殺去的。
韓藝不卑不亢道:「這都是右僕射給予小民的膽子。」
「我給你的膽子?」
褚遂良聽得一愣,疑惑道:「我幾番要拿你問罪,何時給過你膽子?」
韓藝突然問道:「敢問右僕射,是右僕射你大,還是太宗聖上大?」
褚遂良沉聲道:「你此言是何居心,這自然是太宗聖上大。」
你問這個問題,不是成心要害我麼。
韓藝道:「小民聽說當初太宗聖上欲往泰山封禪,而右僕射卻進言勸止,不知小民是否聽錯呢?」
褚遂良道:「是有此事,那又如何?」
韓藝道:「太宗聖上,千古明君,文治武功,曠古爍今,比秦皇漢武更勝一籌,光憑廣開言路這一點,前二者均不如也,受天下百姓的愛戴,若要封禪,也乃情理之中,為何右僕射要反對?」
長孫無忌稍稍點頭,表情有些動容,他可是李世民的死忠啊,與李世民也是亦君臣亦朋友,是相當尊敬李世民的,聽到韓藝這般說,心裏當然十分高興,不免又懷念起李世民來。
褚遂良微微皺眉道:「太宗聖上封禪一事,有諸多原因, 一來,天時不允,二來,勞民傷財,三來,有水為患,我們這些做臣子的,理應勸導陛下,以江山社稷為重。況且這與此事有何關聯?」
韓藝道:「小民與右僕射都是聖上的子民,按理來說,小民與右僕射的地位差距,應該要小於右僕射與太宗聖上的差距,哦,記得當時右僕射還未是僕射,其差距更甚,既然右僕射都敢冒死諫言,糾正太宗聖上的過失,為什么小民就不敢出言指出右僕射你的過失呢?小民這可都是在學習右僕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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