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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皇后,必須是崔家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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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蘅蕪承認,她的確不想蕭言舟出事。

    一來,她到北姜才第二日,國君就受刺殺身亡,她還是在場之人,那謝蘅蕪真是跳進河裏也洗不清了。

    二來,要是真替蕭言舟擋了一刀,他怎麼都得多留她幾日。

    可惜她沒擋着,還把自己嚇到了。

    謝蘅蕪有些窘迫,垂眸躲過蕭言舟視線:「事出突然,妾身的確掛心陛下」

    蕭言舟似笑非笑,拿過錦帕仔細擦去她面上血痕:「你未免太小看孤了。」

    「趙全,仔細查下去,一個都不要放過。」

    蕭言舟說這話時,卻是認真盯着謝蘅蕪,動作細緻無比,令她悚然。

    糟糕,他還是懷疑上自己了。

    只是從蕭言舟與趙全的反應看來,似乎這樣的刺殺早就成了家常便飯。

    謝蘅蕪心底湧起難以言說的複雜,她抬眸,正與蕭言舟深沉狹眸撞上。

    「美人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吧?」

    謝蘅蕪僵硬地點了點頭,牽出笑容:「陛下,妾身什麼都沒見到。」

    他瞧着她,緩緩說道:「霍珩,送美人回去。」

    霍珩是蕭言舟身邊的羽林衛指揮使,話音落下,便有一位身着武袍的高大男子入殿,沉聲應下。

    謝蘅蕪回到拾翠宮後沒多久,紫宸宮的賞賜也陸陸續續而來,大有撫慰的意思。

    刺客的事情被嚴加封鎖了起來,連紫宸宮的宮人都對此毫不知情,更別說拾翠宮了。

    闔宮上下皆以為謝蘅蕪得了聖上歡心,成了北姜第一個承寵的后妃。

    謝蘅蕪如何不知道這個道理。

    在看到賞賜的那一瞬,她就明白自己無法按先前設想的一般在北姜做個默默無聞的花瓶。

    消息一傳到前朝北姜那些大臣知道,只怕會試探選秀,然後北姜貴女入宮

    謝蘅蕪稍一細想就覺頭大。

    「三娘子,昨日陛下是不是」

    梨落帶着笑走入寢殿,語意曖昧。

    謝蘅蕪無甚好氣地睨她一眼:「怎麼現在才來?」

    梨落有些侷促地搓了搓手,嘟噥道:「這不是忙着將陛下的賞賜清點存放嗎?娘子有所不知,婢子瞧着,那裏頭似乎還有些進貢珍品。」

    謝蘅蕪抬眉,暗想蕭言舟還真是大手筆。

    這簡直就是將她架在火上烤了。

    「算了,你先讓小廚房做些東西來吧,我餓得慌。」謝蘅蕪煩躁揮手,令梨落出去。

    瞧着梨落走到了珠簾外,謝蘅蕪突然想起一事,連忙喚住她。

    「等等,你回來,」謝蘅蕪瞧着不明所以的梨落,一字一頓道,「以後不要再喚我三娘子。」

    梨落如此稱呼謝蘅蕪習慣了,一開始想着她初來北姜,許不適應,便沒有改口。

    「是小主,婢子記下了。」梨落恭恭敬敬行了個禮,悄聲退了出去。

    謝蘅蕪輕輕嘆了一氣,見寢殿內已無人,便摸向床榻枕下。

    掌心裏沉甸甸的分量令她安心下來。

    這是她這麼多年,在昌平侯府積攢下的錢財。

    按她原本想法,蕭言舟本就不近女色,她若是機靈些能活下來,想來蕭言舟就不會在意她。

    說不定就將她忘在後宮了。

    然後她便可使個小小的障眼法,帶着自己的錢財逃出去。屆時天高任鳥飛,是她夢寐以求的自由。

    只是這麼想着,謝蘅蕪的嘴角就漸漸勾出笑弧。

    然而她笑了沒一會兒,勾起的嘴角就垮了下來。

    可是為什麼事實與她所想不一樣呢?

    看起來蕭言舟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會記得有她這一號人了。

    不僅是他,前朝的那些大臣也都記得。

    --

    紫宸宮正殿,蕭言舟閉眸斜倚在上首龍椅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鑲金嵌玉的冰冷扶手上,一下一下輕點着。

    下首空曠大殿內,只立着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

    那就是周院使。

    「陛下,臣此番雲遊,的確得了些可治癒陛下之疾的法子,只是」

    「別廢話。」蕭言舟睜開眼,眸中寒意如冰。

    周院使冷汗涔涔,摸了把額頭。

    蕭言舟幼時被先後忌憚,因此被下了蠱毒。後來雖然蠱毒被解,卻也落下了個頭疾的病根,幾乎隔幾日就會發作一次。

    每次發作,便是頭痛欲裂,痛苦不已。

    雖然宮裏養着許多為蕭言舟按摩的內侍,但她們都對此一無所知,只以為這是蕭言舟的癖好。

    而不慎窺破秘密的人,早已在禁湖水底成了一捧白骨。

    除了蕭言舟與身邊幾位心腹,便再無人知曉這個秘密。

    「回稟陛下,臣的確有了法子,但是最關鍵的那一味藥,需等到開春才能有。」周院使戰戰兢兢說完了話,就屏住呼吸,一臉視死如歸。

    「你的意思,是要讓孤再等數月?」


    周院使的冷汗唰得落下,連稱不敢,搜腸刮肚想着辯解的話。

    「陛下,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且臣確信此藥能解陛下之疾,這日子還是得等。」

    蕭言舟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聲,令周院使雙膝一軟,險些跪倒在地。

    「也罷,就再給你些時日。」

    周院使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可置信抬頭,見蕭言舟冷着張臉,殺意隱隱,又慌忙低下頭去。

    「不過,你要幫我看一個人。」

    周院使哪敢再說什麼,連聲應承下來。

    陛下有耐心等他已經是最難得的事情了,看個人而已,又算得了什麼?

    「是陛下,還有一事」

    蕭言舟拋來一記眼刀。

    「快說。」

    周院使這才敢大着膽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道:「臣今日入宮時,遇着了崔公」

    崔公便是崔左丞,如今把持着大權的人。

    蕭言舟依舊面無表情,然大殿裏十分明顯地冷下了許多。

    「崔公說若陛下對那和親公主滿意,那選秀一事,是否也能提上日程?」

    周院使每多說一個字,大殿裏就冷上一分,等他將話傳達完畢,殿中已是落針可聞,仿佛外頭的寒風直直吹入。

    良久,蕭言舟才輕呵一聲,陰惻惻道,

    「他這麼在乎,怎麼不自己入宮來?」

    一旁的趙全大氣也不敢出,又不受控制地想像一把年紀的崔左丞入後宮的場景,將臉都快憋紫了。

    周院使打了個哈哈:「臣就是傳達崔公的話,沒有別的意思。究竟如何,自然都看陛下您的心意。」

    蕭言舟不耐煩聽周院使拍馬屁,揮手令他退下。

    周院使一疊聲應下,鬚髮盡白的年紀,此時手腳卻麻利異常,腳底抹油般退出了紫宸宮。

    蕭言舟長眉壓下,眸心微沉,搭在扶手上的手依舊有一下沒一下輕點着。

    他不願選秀,一來是根基未穩,前朝繁忙,沒心思應付後宮事;二來,是不想讓那些世家以為有可乘之機,用後宮來影響他。

    接受南梁的和親,也是因近幾年的確征戰頻繁了些,正好逼着南梁吐出點錢財來,給邊地的將士們當軍餉。

    順帶着放鬆他們的警惕,日後再揮師南下,將其吞併。

    蕭言舟在心中一步步算着,又想回了崔左丞。

    當今太后出自崔氏,實際上,蕭言舟該喚崔左丞一聲舅舅。

    這也是為何朝臣都對蕭言舟避之不及,唯獨崔左丞敢諫言的緣故。

    蕭言舟摁了摁眉心,暗想,

    崔氏最近有點不安分。

    --

    國寺。

    佛像垂目悲憫,佛前香火裊裊,梵音輕輕。

    有位華服婦人跪於佛前,合掌閉目,口中喃喃。

    一嬤嬤輕輕推門而入,隨後俯身在婦人耳畔低語。

    婦人不為所動,依舊低聲絮絮誦着佛經。直到外頭響起渺遠鐘聲,她才住了聲睜開眼。

    嬤嬤站在一旁,神色焦急:「太后娘娘,您看」

    婦人一抬手,嬤嬤登時噤聲,上前去扶她。

    她轉過身來,一雙鳳眸凌厲。

    蕭言舟也是這樣的眼睛。

    「畢竟是和親的人兒,不與北姜沾親帶故,他隨心所欲些,也是正常的。」崔太后指間捻着佛珠,緩緩說道。

    「可是太后娘娘,那位從前都不曾」

    「哼,他是故意與哀家對着幹,來噁心哀家。」崔太后冷聲,「也就這和親公主算是他自己選的,能不看重些嗎?」

    「崔府那邊怎麼說?」

    嬤嬤恭敬道:「回稟太后娘娘,崔公今晨早朝後,已與陛下提及選秀一事。待明日,幾個大臣也會與陛下上書。」

    「那便好,皇帝不願,哀家就讓他願意。」

    「可是娘娘,陛下若還是不依,該如何?」嬤嬤擔憂道。

    畢竟從前崔太后讓朝臣逼迫蕭言舟選秀時,蕭言舟直接令羽林衛當朝斬殺大臣,嚇得眾臣一連告假數日不敢上朝。

    後來崔太后又擅自往蕭言舟後宮塞人,結果那些女子都被活生生剝了皮,做成真真切切的「美人榻」,送到了國寺來。

    那是嬤嬤這大半輩子裏見過最恐怖的場景。

    而崔太后更是被氣得直接病了一月。

    「不急,等皇帝膩了和親的人,之後便都好說了。」

    「可是娘娘,若是皇帝真心喜愛那公主,又該?」

    「一個用來討好的和親公主,與進貢之品有何分別?」崔太后搭着嬤嬤的手臂往外走,言語中難掩輕蔑,「皇帝圖個新鮮罷了,怎會真心喜歡她?」

    「北姜的皇后,必須是崔家的。」

    嬤嬤輕聲:「那娘娘想要如何處置她?」

    崔太后笑了笑,眸光閃爍,「既然皇帝現在還喜歡,便再留她些時日。順便,讓她替老身做些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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