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賓利(1 / 1)
一片譁然。
所有人都望着那個多出來的名額,心中不知道應該要作何感想。
不明所以者有之,羨慕的有之,也有人完全無法接受。
「這是什麼情況?」
「太不公平了吧,這多出來的一個人算是怎麼回事?」
「或許她畫的格外的好呢?」
「格外的好?哼,這明顯是後加的,我還覺得自己畫的格外的好呢,克魯茲教授怎麼不能給我額外加一個名額。」
一邊圍觀的蔻蔻用指尖玩弄着自己的頭髮,不滿的往嘴裏扔了一粒泡泡糖。
她畫畫水平有限,知道這種學校里只給少數人提供的提高班機會大概率和自己無緣,她單純的是來看熱鬧來的。
此時見到,天上掉下來好運落到了莫娜頭上,蔻蔻有些不服氣的小聲嘟囔。
莫娜卻已經顧不得這些。
她看着那個名單上最下方多出來的名字,用手捂住嘴,眼淚忍不住的奪眶而出。
此刻,
莫娜終於覺得自己那天在酒井太太辦公室里受到的屈辱,都有了足夠回報。
「克魯茲夫人還是記住了我的名字。」
她覺得,這件事沒有其他合理的解釋。
顯然是酒井太太刀子嘴豆腐心,自己那天提前去對方的辦公室中拜訪,就算教授嘴上嚴厲,其實她終究還是給人家心裏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人生有些時候就這樣。
自己在合適的時候,以合適的方式多努力一下,命運可能就因此有所不同。
而向來優秀的顧為經,則恰巧相反。他努力了十幾年的時間,卻在最後一刻做錯了選擇。
於是,
彼此的人生就踏上了截然不同的分界點。
莫娜心中有淡淡的悵然,但更多的卻還是激動和喜悅,她知道從今天開始,更加光明,更加坦蕩的前途正在等待着自己。
能成為酒井太太的學生,不管她能從一個學期的指導中獲得多少提升,有一點是肯定的——
有了大藝術家的這層關係,無論是求學還是就業,她都已經踏上了一條捷徑。
一步慢,步步慢。
無論是顧為經也好,四周的其他同學也罷。他們想要再追上自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繪畫行業,人脈比努力更重要,貴人也比天賦更重要。有一個行業大咖的妻子作為導師,絕對少花很多年的苦功。
這是殘酷的,也是公平的。
機會擺在了每個人眼前,可惜,莫娜抓住了,她的小男朋友卻沒有。
「我們不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了。」
莫娜心中想着,嘆了口氣,覺得自己以前考慮過把顧為經當成託付一生的對象,真是一件分外幼稚的事情。
「恭喜你,莫娜。晚上和大家一起吃個飯吧,所有被克魯茲教授錄取的學生聚一下,大家多親近一下沒有壞處。我請客,我老爸能訂到使館區一家不錯的意大利餐廳。」
傑瑞這時候發來邀請,滿臉都是我們都是精英的牛逼感。
「大家以後在成為藝術家的道路上互相扶持」
「成為藝術家別搞笑了,傑瑞·康拉德先生,這是我今天聽到的最好笑的玩笑話。」
一個聲音淡淡的說道。
傑瑞的眉尖輕挑,臉上閃過一絲不快惱火。
這種時候,說出這種掃興的話,就顯然有十二分的欠揍嫌疑。
可是那個聲音就這麼雲淡風輕的說了出來,而且她還在繼續用冷淡的語氣說出更有嘲弄意味的台詞。
「你們只是一群矮子裏的將軍而已,有什麼資格談論藝術呢?」
人群中卻並沒有人有勇氣提出反對的意見。
連心中惱火傑瑞看清楚說話的人是誰後,都立刻收斂心神,恭敬的低下了頭。
來人穿着淺棕色的香奈兒女士單排扣西裝夾克和白色的經典款喇叭褲,配一雙兩寸高的米色普拉達高跟鞋,手中捏着一副深色蛤蟆鏡的鏡架,面無表情的掃視着眾人。
整個人都帶着從骨頭裏沁出來的高傲感覺。
「下午好,六位井底之蛙們,我就是你們未來一個學期的老師了。我不會說歡迎來到我的提高班,因為我其實一點也不喜歡教伱們這樣的庸人。」
酒井太太環抱着手臂。
莫娜等人怔住了,他們明明剛剛被克魯茲教授挑選成為她的學生,此時卻被對方貶低的一無是處。
酒井太太用墨鏡的鏡腿向着四周德威的學生們劃了一下,「看看你們的四周的同學,你們應該感謝他們,就是因為他們糟糕的表現,讓我不得不挑選你們成為我的學生。如果有的選,在藝術圈——和那些真正讓人側目的天才相比,我其實連多看你們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就算是酒井太太來自收入億萬美元的大藝術家的家庭,可是這幾位往日裏也算是同學眼中繪畫水平比其他人高一大截的好學生們,心中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舒服。
「真正的天才教授,我們雖然是小地方出來的,但平時也算努力,也沒有這麼差吧。」
苗昂溫不服氣的嘟囔。
「能成為職業畫家的只有這個行業的0.1%,剩下百分九十九點九都註定與藝術家這個詞彙絕緣。」
酒井太太搖搖頭,「談論有多差是沒有意義的,只要不夠傑出,一切就都是空談。提香十九歲就已經在佛羅倫薩聲名鵲起。馬薩喬二十一歲就可以為教皇畫像。安德利亞十七歲就為威尼斯大教堂繪製了穹頂壁畫這樣的例子我能給你們舉出很多很多。」
「那是五六百年前的文藝復興時期嘛,不一樣的,那時的畫家普遍成名的早。」
苗昂溫語氣訕訕。
「就算是你們的身邊的同學,也有的是能比你們要優秀的多的多的。就在前不久的大金塔修復項目,連曹軒老先生都曾對你們的一位同齡人大加讚揚。」
酒井太太搖搖頭,她沒興趣在此為顧為經彰名,只是隨口提了一句。
「你們現在不能對外宣稱是我的學生,因為我只會教你們一個學期,能學到多少,看你們的本事。但如果你們表現的夠好,那麼你們想要的一切也並非不可能得到,我可以考慮給你們推薦信,甚至推薦你們參加畫展,去我丈夫的畫室實習,這些都很容易做到,前提是,你們有這個能力。」
傑瑞等人頓時變的興奮了起來。
「然而至少從我目前的所看到的你們的作品來說,離這個目標依舊相差的實在太遠。」
酒井太太搖搖頭。
「苗昂溫。你假期作業畫的是什麼鬼?仿的是阿諾德·波克林的《死亡之島》,對吧。不是不能畫仿作,可只仿皮相,不畫神意,你不如將來去賣假畫。瑪蕾」
酒井太太從來就是個不太好相與的人。
此時噴起這些中學生不成熟的作品來,頓時把他們罵的兩股戰戰,狗血淋頭。
「傑瑞,你就更可笑了。用了色彩互補原理的手法?顏色搭配還算不錯。可惜,就你這畫功,人物比例都畫成猩猩了。就算是透納,塞尚親自為你調色,也只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珊德努小姐。」
酒井太太目光轉向最後的莫娜。
「教授,請您指導。」
莫娜緊張的等待着教授的批評,面對酒井太太的毒舌,她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
「至於你」
酒井太太盯着莫娜,此前隨口把其他五位學生批駁的一無是處的時候,這位貴夫人都沒有表現的這麼認真。
她的語氣帶着沉吟,似乎像有驚濤駭浪在其中翻滾。
四周看熱鬧的學生們都紛紛變的鄭重了起來。
他們想要看看克魯茲教授對她這個破例多招的同學,會有什麼樣不同的評價。
「珊德努小姐,聽說你感情生活很是豐富?」酒井太太問道。
咳咳
一邊嚼着軟糖吐泡泡看熱鬧的蔻蔻差點把自己嗆死,彎下腰來用力的咳嗽,同學們也是一陣譁然。
原本大家在圍觀一堂專業的藝術課,咋就突然就間轉變為了情感頻道了?
「教授」
莫娜臉色發紅,指尖掐住衣角,整個人茫然而無措。
她完全不知道酒井太太為啥會突然提出這個見鬼的問題。
考察一下自己學生的人品作風?
可是莫娜她也根本不是感情生活豐富的類型啊。
整個學生生涯期間,她連一個牽手以上的男朋友都曾有交過。
別說和拉拉隊長蔻蔻相比,
她在校園風氣相對開放的德威國際學校的女生平均水平都算不上,甚至有嫉妒莫娜女同學曾惡毒的編排她是個性冷淡的石女。
酒井太太為啥好奇關心這種問題呢,是因為開學典禮上的那場鬧劇?
「沒有這回事,教授,我和傑瑞沒有關係。」
「那你和那個從小一起長大叫顧為經的男孩呢?」酒井太太看上去對傑瑞並不是很在意。
「那就更沒有這回事了。他是他,我是我。」
莫娜的臉色冷淡。
她現在心中甚至有一絲絲慶幸,顧為經沒有入選提高班。
總共就這幾個人,就算克魯茲太太因為自己的拜訪而多加了一個名額。
可如果顧為經入選,可能就會擠掉自己的機會。
酒井太太審視了一會兒莫娜,點點頭。
「很好,小姐,我喜歡專心的學生。」
貴婦人笑的很是開心。
「喂,顧為經,等一下。」
顧為經拎着書包,正在校園的大門街角轉腳處等車,突然被身後氣喘吁吁的聲音喊住了。
他扭過頭,望見一個帶着很酷的單邊耳環的姑娘站在他身後,用審視的目光看着自己。
「HI,蔻蔻。你有什麼事情麼。「
他和蔻蔻的關係並不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找上自己。
女生上前一步,用拇指和食指比做手槍的形狀,從下而上的抵住顧為經的下巴。
「老實交代,你和酒井太太是什麼關係?」
蔻蔻眯着眼睛,語氣中帶着懷疑。
見識了不久前在告示欄前的那一幕。
出身軍警世家,情感經驗非常豐富的蔻蔻小姐比其他同學更加敏銳的在空氣中讀到了一絲奇怪的狗血情感劇的味道。
這讓她這個小八婆心癢難耐極了,正好在放學路上看到了顧為經,立刻就追了過來。
「能有什麼關係?」
顧為經最近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了,自然不會這麼容易的就被小姑娘家家的唬住,他反問道。
蔻蔻帶着幾分懷疑的盯了顧為經片刻,搖搖頭嘟囔道:「算了。我還以為莫娜那小妞,能進酒井太太的提高班是你安排的呢。」
她將這個荒誕的念頭拋出腦海。
「等着打車?」
蔻蔻望着這個剛剛明確被女友甩掉的可憐人,指着路邊的一輛警車:「我記得和你家順路,正好送你一程吧?」
馬路對面停着的一輛警車塗裝的豐田蘭德酷路澤越野車。
蔻蔻每天上學時都有專人司機開緬甸的警車接送,拉風程度絲毫不比那些開大奔保時捷的富家公子哥差。
「不用了,我在等人。」
蔻蔻點點頭,轉身就朝着對面自己家的專車走去。
有趣。
她上車的時候,還在思索着今天下午發生的一幕。
蔻蔻總覺得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八卦。
蔻蔻拉開車門,司機發動了汽車,卻並沒有着急駛離車位。
「嚯!這是誰家的車呀,在德威上學的富二代現在這麼有錢了?」
司機望着後視鏡,輕輕吹了聲口哨。
蔻蔻扭頭望去,一輛漂亮的深色賓利加長的Limo(禮賓轎車)正像一頭藍色的巨鯨駛過街頭。
就算德威的學生有錢人頗多,可是家裏有動輒價值十數億緬幣的賓利這個檔次的名車的,還真的幾乎沒有。
所有人都在用驚嘆的目光看着這輛超豪華的轎車。
司機注視了賓利片刻,手中發動了轎車,在馬路上調過了頭。
突然,蔻蔻搖下的車窗,猛的伸出頭去。
她不像那些男孩子,對名車沒有太大興趣,原本蔻蔻只是好奇的掃了幾眼,就收回了眼神。
可是,在兩車交會的時候,她眼角的餘光望到。
賓利已經在街頭停下,戴着白手套的司機拉開了車門,做出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而他們邀請的對象,如果她沒有看錯,
是
顧為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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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賓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