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拜見師傅(1 / 1)
蘇幼筠站在門口,看着漸漸遠去的林管家,無奈地撫了撫額,這麼多年了,這林管家的性子依舊沒變,還是想一出是一出。她只得轉頭吩咐車夫和婭茹:「你們把車上的東西先卸下來,然後山子叔把馬車趕到後院去吧。」
不多會,院子裏傳來一陣紛雜的腳步聲,接着從大門內湧出一大群人,為首的一個慈眉善目,一把鬍子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老者便是蘇幼筠的師傅——陶先生。
幾年未見,師傅似乎又老了一些,蘇幼筠放下手中的行李,走到老人面前行了個大禮,略有些哽咽道:「幼筠給師傅請安,幾年未曾回來拜見師傅是幼筠不孝。」
陶先生忙扶起蘇幼筠,細細地看着蘇幼筠的眉眼,感嘆道:「長大了,長大了。這兩年你......」話到嘴邊他又怕傷了孩子的心,只嘆了口氣,「唉!苦了你了。」
蘇幼筠知道師傅想說什麼,忙岔開話題道:「我還沒給師兄們見禮呢,這次來我給大家帶了好多禮物,我們進去再敘話吧。」
「對,對,爹,快讓幼筠進去吧,她這一路趕過來估計也餓了,正好一起吃飯。」說話的是陶先生的長子陶雲錦,也是蘇幼筠名義上的大師兄。
「好,好,進去說。老大家的,你去讓人再多添幾個菜。」陶先生笑應着,一邊囑咐一旁的大兒媳婦。
「知道了,爹。」
陶家大兒媳婦陶李氏笑着上前牽過蘇幼筠的手拍了拍道:「幼筠妹妹這次過來多住幾天,想吃什麼都跟嫂子說哈。」
說完,也不等蘇幼筠答話,又風風火火地去廚房安排了。
蘇幼筠扶着陶先生往裏間走去,一路上,她看着熟悉的景致感到分外安心。陶家大宅這些年仿佛被時間凍結了一般沒有什麼變化。
陶家住在莊子裏,也沒什麼男女不同席的講究,一大家子坐在一張大圓桌旁。
「哥哥,這就是你一直說的那個住在京師的小姑姑嗎?」一個五六歲的小蘿蔔頭一邊盯着對面的漂亮姑姑看,一邊對着一旁十歲的哥哥嘀咕道。
這兩個孩子都是陶雲錦的兒子,蘇幼筠上次過來時小兒子還在他娘肚子裏,所以他們從來沒有見過。
「嗯,應該是吧。」陶雲錦的大兒子不太確定地答道。
其實蘇幼筠上一次來時他年歲也尚小,已經記不清蘇幼筠長相了,只聽大人常說小時候有個來自京師的漂亮小姑姑會帶着他到處玩,這些年他也收到過不少來自那個小姑姑的禮物。陶家的莊子相對閉塞,平日所見的外人不多,所以這小子總是心心念念着那個穿梭中喜歡帶他玩的小姑姑,還時不時會跟弟弟吹噓這個來顯示哥哥的優越感。
兩個嘀嘀咕咕的小孩子很快吸引了蘇幼筠的注意,她笑看着那個大一些的,招了招手問道:「這就是文哥兒吧?都長這麼大了。來,過來!」
文哥兒顯擺地瞧了眼弟弟,假裝矜持地緩步踱到蘇幼筠面前喊了聲:「小姑姑好。」
「文哥兒好,這次姑姑給你帶禮物了,你看看喜不喜歡?」說罷她從婭茹手裏接過一個小布包遞給文哥兒。
文哥兒迫不及待地打開小布包,裏面是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寶。蘇幼筠聽說文哥兒在縣裏書院成績不錯,料想他是個愛讀書的,應該會喜歡這些筆墨紙硯。果然文哥兒看到這些便愛不釋手,想着明日定要帶去書院顯擺一下。
一旁的弟弟見哥哥有禮物拿,也是一臉艷羨,拼命地在旁邊晃悠想摸摸哥哥的禮物。蘇幼筠見他那急不可耐的樣子也覺得十分有趣,便向他招了招手道:「你是浩哥兒吧?來,過來,小姑姑也有禮物送給你。」
浩哥兒一臉驚喜地看着這個陌生的小姑姑,蹬着小短腿跑到她面前,甜甜地喚了聲:「小姑姑好。」
喊完眼睛就一瞬不瞬地盯着一旁拿着包裹婭茹,想是猜到那個包裹里的就是給自己的禮物了。
蘇幼筠也不吊孩子胃口,打開婭茹拿着的包裹,包裹里放着好多不同類型的玩具,有鞭陀螺、九連環、孔明鎖等等。蘇幼筠也不知這麼大的男孩子喜歡玩些什麼,乾脆一股腦了買了許多。
看着這麼多的玩具,小傢伙的眼睛都亮了,忙湊過去看看這個,摸摸那個,恨不得現在就捧着東西回屋玩去。
陶李氏正巧從屋外進來,見兩個兒子手裏都拿着禮物,不由嗔怪道:「幼筠妹妹你來就來,還帶這麼多東西幹啥。」
「難得回來一趟,都是些小玩意,不打緊的。我這還給師傅、師兄和嫂子都準備了禮物呢,晚些讓婭茹他們給拿過來。」蘇幼筠笑着又摸了摸浩哥兒的腦袋。
「有我的禮物沒?」坐在一旁的四師弟陶雲祁笑着打趣道。他與蘇幼筠年紀差不多大,只是入師門比她晚。他性子跳脫,平素與蘇幼筠關係也是最好,所以絲毫不會跟她客氣。
「有,有,少誰都不會少你的,放心吧。」蘇幼筠笑着答道。
「哪都有你的話。」陶雲錦瞪了陶雲祁一眼,陶雲祁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吱聲了。
陶雲祁不是陶先生的兒子,而是他收的小徒弟。陶先生育有三子,本打算將這一手制瓷的手藝傳給自己的三個兒子,豈料大兒子資質平平,學了那麼多年也只是個工匠的水平,所幸性子穩妥,這些年管理窯廠倒是井井有條的。
二兒子陶雲軒打小就不安分,更不喜跟着陶先生學習,自打陶夫人去世後沒人管着他,他便跟着朋友一起去投了軍。這些年去了南面成家立業,只是偶爾有書信回來。
三兒子陶雲翼是幾個孩子中最有天賦的,也是陶先生最寄予厚望的,只可惜在十多年前窯廠那起事故中丟了性命,也成了陶先生心中最大的痛。也正因為這件事,陶先生才慢慢隱退,之後極少有作品面世了。
而陶雲祁原名陶小虎,本是莊子裏工匠的兒子,他父親也在那起事故中去世,陶先生見他在做瓷器方面極有天賦,便收了他做關門弟子,將自己一生的本事都交給了他。陶雲祁這些年也慢慢在慈縣嶄露頭角,大有下一個陶先生的趨勢。他雖拜了陶先生為師,可最怕的還是大師兄陶雲錦,每次只要見了大師兄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一大家人飯桌上說說笑笑好不熱鬧,蘇幼筠也是許久沒有這般開懷過了,這一刻她忘記了生意,忘記了仇恨,忘記了那許多惱人的事情。
飯後,大家聚在一起在廳堂喝茶聊天,蘇幼筠將帶來的禮物分給大家,又是一陣熱鬧。
陶先生拉着蘇幼筠上上下下地看了許久,感嘆道:「高了,瘦了,也漂亮了,像個大姑娘了。」
蘇幼筠被盯着有些不自在,抿嘴笑道:「都十八了,還能不像個大姑娘嗎。師傅這些年身子如何啊?」
「好得很呢,能吃能睡的。現在窯廠也不用我操心,每日都閒適得很。你外祖父身子如何?」陶先生還是很記掛着老友,畢竟到了這個年紀,朋友可是越來越少了。
「他也硬朗着呢。每日外祖母都念叨着他少喝酒,多運動,現在生活過得可健康了。」蘇幼筠笑答道。
「你......」陶先生想詢問蘇幼筠父母的事情,可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這事擱誰身上都是難以承受之痛,自己何苦去掀孩子傷疤呢。
蘇幼筠也不想提起這事,只當恍若未知地對着一旁的大師兄問道:「大師兄,最近窯廠如何?去年你們送去揚州的那批貨我帶到洪州都賣掉了,那邊果真比這邊好賣多了。」
「那也是你的本事,要是我們自己帶着這些東西去了西邊都不知道該賣給誰呢。」陶雲錦謙虛道。
陶家不善經營,雖然自己在慈縣也有鋪子,但是慈縣的瓷器鋪子太多了,一年到頭也賣不出多少貨,所以窯廠里大多的瓷器都是依託梁家或者其他的商行賣到全國各地。
自打蘇幼筠開闢出了西夏與海外的商路,陶家窯廠的瓷器更是賣到了國外。
「這次我過來除了看看師傅,也是想跟大師兄談談生意上的事。我在京師打算開一家新的鋪子,專做貴人們的生意,所以想要燒一批頂級的秘色瓷,這批秘色瓷我想要雲祁師弟親自督辦。」
秘色瓷源於青瓷,又有別於一般的青瓷,它色澤溫潤,像玉、像冰又似雨過的天青,它的魅力能讓一些才高八斗的文人也深感詞窮。但它燒制起來極為不易,整個大齊也只有慈縣這裏還流傳着這種手藝,而且只有頂級的匠人燒制許多次才能有那麼一次成功。在陶家窯廠大約也只有陶先生和陶雲祁能燒得出來了。
難得師姐有求,陶雲祁自然義不容辭,點頭答應道:「這個沒問題,具體燒制的款式明日我去找你細說,只不過這秘色瓷難燒,你恐怕要多等些時日了。」
「這個不急,我鋪子一天兩天也開不出來,這次要辛苦小師弟啦。」蘇幼筠笑着朝他吐了吐舌頭。
陶先生聽說蘇幼筠要去京師開新鋪子,不禁有些擔心道:「你不是在京師有鋪子嗎,怎麼又要開新鋪子了,況且京師貴人那麼多,你一個小姑娘家獨自在那邊別人能容得下你嗎?」
陶先生並不太清楚蘇幼筠父母遇害的真正原因,只聽說他們一家是在京師家中被匪徒謀害的,所以心裏已經把京師看成了狼窩,覺得很不安全。這回聽蘇幼筠說還要回京師開鋪子心裏就不太贊同。
「這次不是我一個人回去,阿姐也跟我一起,還有大舅舅呢,師傅你就放心吧。」蘇幼筠喝了口水,頓了頓又道,「況且京師畢竟是我們祖籍,我們總是要回去的。」
「你外祖父居然也由着你胡鬧,唉。」陶先生嘆了口氣,他是覺得蘇幼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就應該乖乖在家學着打理內宅,以前年紀小,出去跑跑長長見識也就罷了,如今已是待嫁之年,怎的還讓她出去拋頭露面。但是蘇幼筠雖說叫自己一聲師傅,可人家外祖父那都是同意了的,自己又怎好再多話。
蘇幼筠見師傅面色不愉,也知道他是不贊成自己去京師做生意,但是這事她已經打定了主意,也不想多與師傅解釋,遂轉換了話題問起遠在南面的二師兄來。
說到自己的二兒子,陶先生氣就不打一處來。這渾小子當初走時放話說不混出個模樣就不回來,果真是說話算話,這都快十年沒回來了,只有成親、生子或者逢年過節寫封家書,送些禮物回來。
與師傅一家許久不見,一聊天時間就過得飛快,一晃夜就深了。今日蘇幼筠一路舟車勞頓,又出了救人那事,不由有些睏乏,接連打了好幾個哈欠。還是陶李氏心細,看出她的疲乏,拉了拉自家男人,示意好讓小師妹回房休息了。
陶李氏很是能幹,早早就帶着婆子將最寬敞的一間客院收拾了出來。蘇幼筠洗漱好後躺在寬大軟和的床上,呼吸着熟悉的,夾雜了陶土氣息的空氣,很快就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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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拜見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