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九章 種魔 (一更)(1 / 1)
極北之地,對谷令則來說,是如魚得水之地。
可惜這麼多年來,因為師尊花散,她一直無緣來此,現在得妹妹之惠,讓雲容親自幫着她們心無旁騖地修煉,那份感覺不要太美妙!
她看到盧悅借她飛速旋轉的靈力,引暴第二丹田,推着第一丹田裏的元嬰,把修為又增長了一毛毛時,忍不住,露出會心的一笑。
別人修行,無論怎麼努力,都是按步就班。
就好像她,再想突破自己,也只敢在可控的範圍內,冒進那麼一點點,每次筋脈稍有刺痛的時候,就馬上收手,生怕出什麼問題。
可是妹妹不一樣,盧悅從小就古靈精怪,無論做什麼事,都想用最簡單,最輕鬆的辦法,走最快的捷徑!
當初還沒進國師府時,娘親和方二娘就因為她這性子,想要下死力地磨一磨她,可是每次,都禁不住她可憐的小樣子,而不了了之。
進了國師府
谷令則小小地嘆了口氣,以外室身份入住國師府,頭兩年,在什麼都是弱肉強食、優勝劣汰的地方,她和娘走得都甚為艱難。
好像就是在那個時候,那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一夕之間長大,努力成為合格的侍女,什麼都護着她
而逼着她做出改變,努力討好國師爹,卻是因為八歲那年,妹妹護在自己身上,被那些兄姐打斷兩根肋骨之後
谷令則剛剛嘆出一口氣,眼前突然現出枯草荒藤的刑院裏,擺滿的那些祭品。
四十九天的法事,她無數次地看到盧悅,落沒孤寂地坐在一個地方,默陪曾經綁人的木樁
她說,那裏曾有個十三歲的她,無論她長多大,她都是十三歲。
谷令則的眼睛,突然有些刺痛。
小時的妹妹最怕餓肚子了,一說不給她吃,她就會暴發出想像不到的力量,能把寫不好的字,梳不好的頭髮,寫到比她好,梳到比她好。
可是可是法事的時候,盧悅卻在拼命地吃東西,吃到撐,吃到吃不了,逼着她也吃,逼着時雨真人吃,甚至逼到浮枷大師頭上
在這一刻,谷令則突然想起了她一直不敢想的事。
曾經的她,在臨死之前,被餓了好久吧?
而自己沒回去過,她的屍首
無數的祭品中間,突然現出一個小小的影子,她絕望到空洞的眼睛,好像透過無數虛空,直直望到她的心裏。
「咳!」
與她一起修煉的盧悅,先前還一直以為,谷令則把靈力運轉的那麼快,是想嘗試什麼呢。可是現在,她的靈氣好像再不受控制,如脫韁野馬般,在她的筋脈里橫衝直撞。
「亂想什麼呢?快點,密護丹田,調和真息!」
盧悅再也顧不得自己的修煉,靈力全涌之下,想要幫谷令則控制住靈力,若不然,由着它們這樣撞下去,筋脈和丹田裏的元嬰,受損都是輕的。
有多少人在修煉中走火入魔而亡?
有多少人在修煉中走火入魔成為廢人?
兩粒高階潤脈丹,亦被她努力分出心神,用靈力控制着送入姐姐的口中,「不要急,慢慢來,我們一定行的。」
她真怕她焦急之下,突然停下行功,那樣的話,以她的修為,根本安撫不住元嬰中期的她,到時,突剎的靈力,一定會在她體力暴發,大羅神仙也救不了。
谷令則在妹妹一聲暴喝的時候,就醒過神來了,好在妹妹就在跟前,好在她及時幫着安撫靈力。
潤脈丹的藥力,順着慢慢緩下來的靈力運轉半天之後,她身上已經沒有一根乾絲了。
大冷的天,盧悅也是一頭的汗,那一會,她也要嚇死了好吧?
「好好的修煉,你亂想什麼呢?」
她怎麼也不明白,聰明絕頂的姐姐,怎麼能在這種高強度修煉的時候,去玩什麼走神?
「會要命的,你知不知道?」
妹妹嚴厲的樣子,讓谷令則心痛得不能自己,她不顧筋脈好像痙攣一般的痛,一把摟過時,緊緊抱住。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盧悅呆住。
這種好像發泄一般喊叫,帶了無數後悔,不是不是她想的那樣吧?
「嗚嗚,對不起!對不起」
盧悅肩頭的衣服,一會兒的時間就感覺全濕了。
她無奈地反摟住谷令則,「別哭了,你先告訴我,看到了什麼?」
「嗚嗚嗚」
谷令則無法說出來。
雖然盧悅一直簡而化之,可是她又不是傻子,只是不敢去細想而已,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而已。
現在她來找她了,這都是她該她的。
是她活該!
活該!!!
「你是想到想到她了?」
盧悅試探着問,這世上,能讓谷令則這個外表溫潤如水,其實骨子裏,絕情斷欲的人,這麼情緒波動,好像只有爹娘和她三個人,連花散都要靠邊站。
「你個傻子,你怎麼能亂想她呢?我不是就在你面前嗎?」
谷令則把盧悅摟得更緊了些。
「真是敗給你了。」
盧悅額上的青筋這一會又急得蹦了起來,心魔於她,也許可以和平共處,那是因為她了解她,可是谷令則呢?
她臆想出來的她一定不是一樣的她,那會成長為真正要命心魔的。
「谷令則,你給我直起腰,聽我說。」
盧悅把她從自己身上扳離開,神情異常嚴肅,「你看着我,我是誰,你知道吧?我是你的雙胎妹妹,我們是親的,是比世上大多兄弟姐妹還要親的雙胎生人。
我站在這裏,我沒死,我需要你的幫助,我需要進階,我有仇家,還有域外饞風背後的大獠,在隨時等着給我最致命的一擊!
站在你面前的,你不珍惜,非要等我死」
谷令則一把捂住妹妹的嘴巴,神情悲痛,「別亂說話!!」
盧悅扯扯嘴角,「我的嘴巴是熱乎的,我還有氣呢,你感覺到了嗎?」
這笑話一點都不好笑,谷令則的眼睛又想紅了。
盧悅嘆口氣,「她是我,我亦是她,至於你想的那個她,在我看來,一定不是我。」
好像饒口令一樣的話,讓谷令則胸間酸熱不已。
無論什麼時候,哪怕當年在磐龍寺剛見到她時,氣恨她要死,妹妹也只是單純的躲開她,而不想傷害她一丁點吧?
「谷令則,我問你,國師府的法事,過去快一年了,你怎麼是現在才想起她的?」
谷令則一怔!
師尊花散的話,言猶在耳。
「盧悅被心魔阻住,她一時之間,根本進階不了,你與她在一起,為師也是怕你傳染了她的心魔!」
「令則,你必須跟我回去,你與盧悅是雙生之體,她的心魔,焉知不會」
距離太近,再加上,此時的谷令則心神不屬,盧悅很輕鬆地捕捉到她之所想,一時之間,恨不得回去把花散活活掐死。
曾經的一切,她是費了多大的勁,才沒讓自己波及到谷令則?
結果呢?
那個老妖婆,居然
她狠狠地吁出一口氣,「谷令則,我們是雙生之體不假,曾經我也懷疑,那個她是我的心魔,可是我們在一起修煉這麼長時間,你看到她出來過嗎?」
谷令則:「」
不僅沒有出來過,而且妹妹兩個丹田的修煉,一直都非常快速。
「她從來沒擾過我的修煉,這麼長時間,我有時都懷疑,她是不是存在着。或者說她只是我的一個心愿,丁岐山一天沒死,我的心愿就一直都在,這份心愿,更確切地說,是執念
或者說,她是我想殺丁岐山的一個執念!」
盧悅嘆口氣,「所以,就算我們是雙生之體,因為我們的際遇不同,我的心魔也不可能是你的心魔,更何況,她可能根本就不是心魔。這世上的心魔,有幾個像她這樣的呀?」
谷令則呆了呆。
所以,她突然出現在腦海,只是只是師尊花散無意種下的嗎?
「這世上,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害誰也不會害你!」
盧悅滿是傷感的話,讓谷令則淚目。
哪怕當初她與親爹谷正蕃你死我活的時候,他們也一起,把她排斥在外,不想波及到她。
這樣的親人,才是真正的親人吧?
「我知道了。」
她輕輕摟住盧悅,「我不會再亂想,我會陪你一起努力,再不讓別人欺負你。」
「你當然要努力。」盧悅用肯定的語氣跟她說話,「我的時間一向很緊,忙起來的時候,根本沒時間修煉,你要提升自己,在我們遇到一起的時候,帶着我修煉。
你還不能讓我有後顧之憂!
我的仇人太強大了,元嬰修士根本不行,你得化神,當我在這個世上,最好最好的靠山。」
妹妹理所當然的話,讓谷令則心中滿滿,這麼多年,她一直努力,就是想給她當靠山。
「筋脈還疼嗎?」
半天之後,感覺姐姐平復下來的心境,盧悅小心問她。
「不疼了,我休息一天就好。」
才怪!
盧悅翻了個白眼,拉她起來時,連捏了七八個淨塵術,「一天哪夠,至少三天。哎呀!我又被你浪費了三天時間。」
谷令則抿嘴,她受了這麼大的苦,差點廢了,結果到妹妹這,就是浪費三天嗎?
「有你這麼說話的嗎?」
姐姐一指點來的時候,盧悅嘻笑着沒避讓,「那我不這樣說,難不成要陪你一塊哭嗎?」
谷令則:「」
「走吧!時間是不能浪費的,正好我們一起欣賞欣賞這北國的風光,要不然,別人問起,我們兩眼一抹黑,才叫笑話呢。」
她一定要幫她轉移走所有的視線。
結界在她們踏出的當口,瞬間破開。
「嘰嘰!」
小寶第一個發現,跳到她手上時,小眼睛裏,滿剩喜悅,「嘰嘰嘰」
它邊叫邊指着外面的鵝毛大雪,此時,盧悅和谷令則才發現,原來法椅飛得非常非常慢。
「雲容,你是以人力拉車的嗎?」
雲容撇嘴,「虧你還在冰霧山呆了那麼長時間,不知道現在的情況不對啊?這雪下得蹊蹺,神識放不出三五米,應該過不了多長時間,就會下冰霧雨了。
萬一你們修煉正緊要的時候,撞到什麼,你說,是我死啊,還是你們死?」
她好心好意,每次都能讓這臭丫頭,給歪派了。
這時候原本就不應該趕路,再加上她們兩個修煉,她不小心再小心,真要有個什麼,她們三,誰都討不了好。
「是這樣嗎?」
盧悅笑,她在冰霧山,正常是不會踏出千機屋的,冰霧雨時,更是會排除一切,專心寫經,「那對不住,我冤枉你了。既然現在不好走,乾脆停下來吧!」
她的雙眼亮晶晶,「我們把你的極品美食拿出來,喝酒吃肉怎麼樣?」
雲容舔舔唇,她的饞蟲,被這臭丫頭勾了出來。
「那就這麼決定了。」
雲容不是個能為難自己的人,打包了那麼多東西,若是不吃回來點,好像也對不住自己。
落到實地,明石和谷令則退到一邊,看她們兩個,嘰嘰咕咕商量着,把一盤又一盤,擺得跟花似的冷菜、熱菜、湯品全都拿出來。
小小的車廂里,瞬間滿是香味,連不吃雜食的小寶,都坐到一邊,拿出一個它專用的小碗來。
盧悅朝小傢伙眨眨眼,又摸出一個碟子,上面有五顆金色的雷霆果實。
「我先說一下啊!這果子呢,跟別的果子不一樣,吃完以後,要運行兩個周天,我們正好以此為賭,修行最慢的一個人,要連敬我們每人三杯酒,不准蒸酒氣。」
盧悅拎出一瓶酒時嘿嘿笑,「喝醉了,這些美食,可就全便宜我們了。」
小寶小小的爪子豎出來,那滿臉讚賞的樣,讓雲容恨不得給它一巴掌。
這裏的四個人,盧悅和谷令則都是修煉狂人,明石的修為比她高,修煉速度肯定也比她快。
輪到最後,可能就只有她干喝酒,弄不着吃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