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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零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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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不管經歷多少磨難卻一直灑脫坦蕩的盧悅,劉雨心中很是感慨。

    她相信她的話,雖然因為自小際遇,這丫頭的性格一直帶了點邪性和魔星,可是別人不惹她,她也絕對不會去惹別人。

    「你想過,想殺你的人,也有家人嗎?」

    劉雨悠悠的聲音,讓盧悅一呆,她當然想過。

    只是

    「生平,我後悔過兩件事。」

    盧悅緊盯她的眼睛,「一個是家事的處理,一個事關一位再也不見了的朋友。」

    劉雨心下一顫,低頭執壺自己倒酒。

    「當年性格尖利,只知一味的針尖對麥芒,以至親父成了魔,害了養母害了親母。」

    雖然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可若早知道,那樣做的代價,是梅若嫻和方二娘把性命搭上,一定會改為更圓滑的辦法。

    「第二件,生平交的第一個朋友,受我所累,最後家破人亡。」

    什麼?

    劉雨倏然抬頭。

    盧悅拿起她倒好的酒,一口悶下,「道友想知道,她是誰嗎?」

    「是誰?」

    「她跟道友的名字差不多,也有一個雨字。」盧悅把酒杯放下,自己給自己倒,「她弟弟受魔門誘惑,可以說是死在我手。」

    「」劉雨望她良久,才拽下面紗,一仰脖,把手中酒盡數倒進喉嚨,「你什麼時候猜到是我?」

    「剛剛,你喝第四杯酒的時候。」

    盧悅吸吸鼻子,有些淚目,「殘劍峰的靈酒,從來不曾外賣過,你喝的時候,雖然掩飾的很好,可是懷念的樣子,騙不了人。

    中間,我又回過宗門幾次,鄭爽一直說你在閉關,我以為你再也不要見我。」

    她殺了她相依為命的弟弟,不見她,很正常。

    怎想到,她居然成了魔門中人,成了窮奇的主人。

    雖然早就知道,天地有因果,妄改天命,會承下諸多因果,可劉雨走到今天這一步

    看到這般感性,紅了眼圈的人,劉雨擲下酒杯。

    「我不怪你殺我弟,我只問你,劉家族滅的消息,你知道嗎?」

    什麼?

    「你懷疑是我?」盧悅很震驚,「如果我真的那般狠的話」

    「我已經死了嘛!」

    劉雨幫她說,「那申生掌門,當初」

    「師伯更不可能,」盧悅打斷她,「師伯很喜歡劉傑,覺得他靈根不顯,卻還努力上進,曾經想過,只要他進階結丹,就收為關門弟子的。」

    「」

    這下輪到劉雨震驚了,這些,當年她都不知道。

    「如果我們真要滅劉家,當初那麼好的機會,怎麼不去做?」

    盧悅氣她懷疑了她後,還懷疑申生師伯,「劉雨,就算當初你從不用腦子,現在呢?我和師伯,有什麼理由,去滅一個,連築基修士,都沒兩個的小家族?」

    是啊?

    沒理由。

    劉雨捂住臉,「我進階化神大圓滿,準備回宗跟師伯們說,我回來了,我要在宗內飛升」

    她聲音沙啞,「劉家因我們姐弟而起,又因我們姐弟而落,我想回去看一看,給點東西,結果他們說,忘恩負義的家族,早就不在了。

    盧悅,你覺得我能懷疑誰?」

    有忘恩負義在前,只能懷疑她。

    盧悅的眉頭蹙了蹙,「你家的人什麼時候死的?」

    「我查了,我弟出事的第三年。」

    那麼早?

    「那你什麼時候離開宗門的?」

    「刑堂的人把我放回去沒多久。」

    劉雨盯着玉杯,「我沒臉再在那裏呆下去,因為,我弟做的事,讓我無顏面對你,也無顏面對宗門。」

    「我們是朋友,你弟是你弟,你是你。」

    盧悅的手有些抖,給她倒上一杯酒,「劉雨,你可能不知道,你是我這輩子交的第一個朋友,你知道第一代表了什麼嗎?」

    她當初恨天又恨地,可是最開始接觸的人,卻偏偏都又軟又善。

    娘如此,祖爺爺如此,劉雨也是如此。

    在他們面前,她的爪子,不自覺地縮了回去。

    「把你綁在雲柱上,甩了兩鞭,就是就是恨鐵不成鋼,嚇唬劉傑,當時我很難受」

    劉雨垂下眼瞼,面前的傢伙從小到大都是狠人,可是卻沒能在她身上甩下第三鞭,哪怕後來打她的那一巴掌,雖然響亮無比,卻也沒用絲毫靈力。

    「這些年,你在外面」

    盧悅的聲音微哽,「吃了很多苦吧?」

    讓一個連樹葉落下來,都躲着走的人,變成魔門大能,變成凶獸主人,她可以想像,她的身和心,經歷過多少痛。

    在祖爺爺和娘相繼去了後,她以為可以把她保護好,可結果,她的劫,卻是她帶給她的。

    「都過去了。」

    看到某人要哭,劉雨的嘴角扯了扯,語氣不自覺地柔了下來,「我現在挺好。」

    「你給我點時間,」盧悅仰仰頭,讓某些東西,回流回去,「劉家的事,我一定會給你個交待。」

    「好!」劉雨要的就是這個,端起靈酒,一口飲下,「還有件事,我希望你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說。」

    「空牙是沉鈎宗大長老,言獸丹是沉鈎宗之物。」她盯着她,「你那麼無芥蒂地認下空牙為義父,是因為他與谷正蕃奪舍溶魂之後,變成了『人』?」

    變成了『人』?

    這話說得真犀利。

    如果不是說義父,盧悅會很欣賞,可是現在

    她揉了揉額,「木府大變的時候,我被大人陰了,差點死在了那裏,他以一幅陌生的樣子出現在我面前,拼命地想救我,然後,一路悉心教授煉體功法。

    我就那麼喊了他義父。

    雖然知道,他是魔修,可是我不後悔。

    後來

    聽到江湖傳言,他是谷正蕃奪舍,我已經要離開三千界域了,想着,過去的就都讓它去吧!」

    說到這裏,盧悅苦笑,「他是我親父的時候,恨不得殺我吃肉,變成了義父,很有父親的樣子。出百靈戰場,是他拼盡一切,給我送去滯丹散的解藥。」

    「那你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奪舍成功的嗎?」

    「」

    盧悅一呆,她不傻,突然明白劉雨為什麼執着這個問題。

    劉傑受言獸丹所控,不管他的本性有沒有問題,做為相依為命的親人,都想把他往好的地方想。

    「言獸丹是沉鈎宗之物,」劉雨緊盯着她,「後來,我曾經回想過無數次,我弟有些改變的時候,恰也是魔門四處追殺谷家人的時候。」

    盧悅的眉頭,緊緊擰起。

    「谷正蕃入魔,先找谷家,後找你。」

    劉雨輕抿了一口酒,「你與陶淘從靈界回宗門,我記得,魔門用谷家人的血脈,特製了追絲鼓。然後,西屏山,我弟派人,盜你養母的墳。


    死了那麼多年人的,早就化塵化土,就算你再重情,你會為了,而不要性命嗎?

    所以,在我看來,追絲鼓和盜墳一事,都與谷正蕃脫不了干係。」

    劉雨盯着她,「那時候,你說他是空牙,還是谷正蕃?」

    「那時候應該是谷正蕃!」

    盧悅手上的杯子,都『啪』的一聲捏碎了,「但我認的義父,不是空牙,也不是谷正蕃。」

    什麼?

    劉雨緊盯着她。

    「是干魔!」

    是他?

    那個被封印的上古之魔?

    劉雨呆了呆,「那現在,你打算怎麼做?」

    怎麼做?

    如果知道,她就不用喝一夜酒了。

    「你可能沒有選擇了。」劉雨嘆口氣,「被陰尊捉去,現在主導空牙身體的,有可能是谷正蕃,也有可能就是陰尊自己。」

    什麼?

    盧悅的臉色,瞬間大變。

    「目前為止,你聽過幾人奪舍成功?」

    看在這丫頭為她連眼淚都流了,劉雨難得的好生好氣,「我向金盞打聽過,空牙的身體,可能是億萬人中,最難尋的缺融體,什麼人都能奪舍,只看——誰更強。」

    三千城,清減了很多的谷令則站在天音囑前,看縛龍傳過來的資料。

    陰尊威脅妹妹的話,她一盯再盯。

    輪迴萬劫,她經歷的父親差不多都是一個性子,雖然已經知道,他的輪迴,可能也是受她們姐妹的影響,但現在

    「殺!」

    半晌,她這樣對等了好長時間的縛龍說,「如果前輩那邊方便,不能抓,那就殺了吧!」

    「」

    縛龍頓了頓,輕輕點了頭。

    「不要讓他靠近盧悅。」

    谷令則又道:「如果他非要靠近,而你們的人又殺不了的話,麻煩說,我在三千城等着他。我很想念他!」

    「」

    縛龍長老差點拽下兩根鬍子。

    這丫頭,比他想像的,可是冷血很多。

    「如果他是空牙,或者谷正蕃,一定不會再去找盧悅。」

    義父也好,親父也好,都不是傻子。

    除非,那具身體裏的,不是他們。

    谷令則很難過,但事情已經走到如今地步,再難過,也要走下去。

    「我在仙盟的藏書樓,看過一枚特別的玉簡,裏面有說,最合奪舍的缺融體。」

    說這話時,谷令則的唇角都在抖,「我義父的身體,如無意外,或許就是萬中無一的缺融體。麻煩前輩的人,儘量把這一信息,傳遞給盧悅。」

    什麼?

    縛龍太驚訝了,「你確定?」

    谷令則默默點頭後,關上天音囑。

    輪迴那麼多年,接觸過形形色色的人,但所知憑奪舍活下的,三根手指頭都數得着。

    偏那三根手指里,還要加上義父。

    但三魂一體,更是聞所未聞。

    所以,缺融體的可能性,幾乎達到百分之九十九。

    相比於義父干魔,陰尊應該更強大,當他發現,空牙那具身體的情況後,難保不會動心。

    谷令則覺得,他百分百會動心,否則也不會溶魂於凶獸檮杌了。

    「你做的很對。」

    流煙仙子嘆口氣,幸好聽夕兒的話,沒在這件事上瞞着,「當初盧悅出百靈戰場,空牙拼死往百靈谷送滯丹散的解藥,他——應該最不想傷害你們。」

    但缺融體,在陰尊那裏,就是最大的不幸。

    一旦被他知道,結局只有一個。

    「師父」

    谷令則突然趴到流煙仙子的懷中,哭得哽咽難抬,「為什麼會這樣?我們都要好的時候,為什麼會這樣?」

    如果知道星羅洲那麼危險,無論如何,她也不會讓義父再去。

    盧悅不記得,劉雨什麼時候走的,直到聽到什麼鈴鐺一響再響,才恍然回過神來。

    「飛淵,怎麼啦?」

    「你喝酒了?」

    盧悅一呆,她居然忘了蒸酒氣。

    「我沒什麼事。」飛淵緊緊盯着她,「就是想知道,你有什麼事?」這麼長時間都不進來看他。

    「我我也沒事。」

    「你什麼都不說,我反而更擔心。」

    說?

    說什麼?

    「我我去找梅枝師伯他們了。」

    跟一群神獸混了三十幾年,盧悅已經知道,他們不同於普通的妖族,都會特別的逆天禁術。

    她不想飛淵因為陰尊而中斷解毒,那樣的代價,現在的他承受不起,她更承受不起。

    「那找到了嗎?」

    「已經有眉頭了。」盧悅一邊說話,一邊給他打淨塵術時,努力把話題轉走,「另外,飛淵,你還記得,當初跟我關係特別好的劉雨嗎?」

    「記得!」

    「那天,你們說窮奇被它的主人,強行叫了下去。那雨其實就是劉雨。」

    啊?

    飛淵驚訝死了,那個遠遠看到大師兄、二師兄,就怕的想偷偷藏的女孩

    「她要幹什麼?」

    想到她因為什麼而消失,飛淵忙緊張地望向師姐。

    「嗯」

    盧悅突然不記得了,說了義父是缺融體後,後面,她好像還說到了梅枝師伯三人,可她記不起,她又說了些什麼,只知道,她跟她說了很多話。

    「盧悅!」

    「沒什麼,她就是問我在劉家滅門的事上,做過什麼?」

    劉家滅門?

    所以,她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飛淵更擔心了,「能成窮奇的主人,她早不是以前的劉雨,盧悅,離她遠點。」

    「雖然不是以前的人,可能在這裏看到她,我很高興。」

    因果因果,千絲萬縷拴在他們所有人身上,誰也逃不掉,誰也避不開。

    「現在的她,活出了自己,比以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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