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1-1362章 論道(1 / 1)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不會偷看
渭城,多雨,鐵匠鋪,寧辰和鐵匠交談許久,道之一途,見解各不相同,今日有緣相遇,各抒己見。
婦人在一旁靜靜聽着,也不話說。
十多年來,自家男人只有在遇到志同道合之人時,才會不那麼木訥。
看來,這個年輕人和對他的脾氣。
一頓簡單的早飯,整整吃了一個時辰,大多時候,婦人和雲曼睩都不言一語,聽着兩人交談。
鐵匠對道的理解,讓寧辰受益良多,這個世間,活得久,便見得多,鐵匠已經活了數千年,見識不凡。
一個時辰的工夫,飯桌前的簡單論道,寧辰對於世間的廣闊,了解更加清晰。
「好了,我現在就是一個打鐵的,對於修煉,幾乎忘得差不多了,對面有個老古板的書呆子,或許,你可以問問他。」鐵匠建議道。
「多謝李大哥的指點。」寧辰客氣道。
婦人收拾好桌子,鐵匠繼續忙着打造農具,寧辰和雲曼睩便離開了。
「你那些歪理,不會教壞別人吧。」婦人有些擔心道。
「怎會是歪理。」
只有自己妻子的時候,鐵匠神態憨厚地抱怨了一句,道,「這個年輕人資質雖人一般,卻是極為聰明,能夠判斷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那個姑娘也不錯。」婦人不忘了補充道。
「那個姑娘嗎,呵。」
鐵匠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
在他看來,那個姑娘着實不簡單,真打起來,這個城中能打得過她的還真沒有幾個,包括她身邊的那個年輕人。
鐵匠鋪隔壁,兩人回來,雲曼睩停步,看着眼前簡陋而又不大的木屋,開口道,「我想要在城中住一段時間。」
一旁,寧辰思考着先前與鐵匠的談話,沒有在意。
「我說,我想要在城中住一段時間。」雲曼睩有些不滿道。
「嗯。」
寧辰點了點頭,隨口應道。
雲曼睩眸中火冒三丈,道,「我住哪裏?」
寧辰這才回過神,看着眼前怒氣已經壓不住的女子,賠笑道,「這裏讓給雲姑娘,我再找地方。」
「那倒不必。」
雲曼睩眸中火焰消失,面露明媚的笑容,道,「幫我在旁邊建一個小屋吧。」
寧辰想了想,輕輕點頭,道,「好。」
「我幫你。」雲曼睩笑道。
「好。」
寧辰再度點頭道。
雲曼睩臉上笑容越發燦爛,還算識趣。
目標已定,兩人立刻還是着手建造屋子,寧辰去尋找木材,雲曼睩則負責尋找零零散散的建造工具。
女子的心,終究較男人更細一些,兩人明確分工,共同努力。
來到渭城後,寧辰整個人仿佛和善了許多,身上的鋒芒也不再那麼刺人。
放在從前,雲曼睩這看似過分的要求,縱然寧辰再有君子風度,也不會理會。
半日時間,寧辰從城外扛來一根又一根木材,城中百姓見狀,都會熱心問上一句是否需要幫忙。
小城不大,人們卻都很熱情,寧辰一一笑着回應,態度良好。
鐵匠鋪中,婦人看到前方一趟又一趟搬木柴的年輕人,回首說道,「他們好像在建房子。」
「當!」
「當!」
鐵匠繼續打着身前熾熱的鐵塊,道,「一會你過去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他們剛來渭城,人生地不熟,我們多幫幫忙。」
「嗯,知道。」婦人點頭,應道。
忙碌的一天,夕陽西下時,對面,教書先生歸來,看到前方景象,詫異道,「老鐵匠,他們這是在幹什麼?」
「蓋房子。」
鐵匠鋪中,準備收工的鐵匠抬頭看了一眼,隨口回應道。
「長住?」教書先生詫異道。
「應該是。」鐵匠點頭道。
「那又多了一個鄰里。」
教書先生輕聲說了一句,旋即轉身回了屋去。
「古板的老書呆子。」鐵匠平靜道。
婦人聞言,輕輕一笑,這兩人竟然還互相嫌棄。
西邊,夕陽落盡,小城也漸漸暗下,忙了一整天的兩人,終於得以喘口氣。
「我要沐浴,你去外面等會。」雲曼睩看着身前男子,開口道。
寧辰一怔,旋即起身朝屋外走去。
「不要偷看!」雲曼睩不放心地警告道。
寧辰無奈,點了點頭,道,「放心,不會的。」
說完,寧辰走出屋子,將屋門關了起來。
雲曼睩十分不相信地看了一眼房門,確定沒有縫隙後,這才安下心來。
小城的夜晚,很是安靜,寧辰站在外面,看着沒有月光的夜空,心境漸漸平靜下來。
「雲姑娘呢?」
這時,隔壁的隔壁,青衣年輕人走出,看到百步外的寧辰,詫異道。
「沐浴。」寧辰回答道。
「你們真是有緣。」青衣年輕人感慨道。
寧辰笑了笑,道,「非是有緣,而是同病相憐。」
「雲姑娘可比閣下灑脫多了。」青衣年輕人微笑道。
「女人的心思,猜不出。」
寧辰笑道,「今夜怎麼有空出來透透氣?」
「總是煮茶,也會無聊。」青衣年輕人道。
「自己的道,不該永遠不會厭倦嗎?」寧辰問道。
「誰說的。」
青衣年輕人笑道,「縱然求道之人,也不可能永遠做一件事,否則,忽略了世間大好風景,豈不太過悲哀。」
「有道理。」寧辰點頭道。
「不偷看嗎?」
青衣年輕人突然問道。
寧辰先是一怔,旋即啞然失笑,道,「閣下還有這個愛好?」
「年少時做過。」
青衣年輕人也不掩飾,微笑道,「人不風流枉少年,現在,年紀大了,好像就老實了許多。」
「我年少時好像也做過。」
寧辰想了想,道,「當時還流鼻血了。」
「哈哈。」
青衣年輕人大笑,道,「活了多久了?」
「一千年。」寧辰回答道。
「老子活了三千年了!」青衣年輕人狂傲道。
「那在下該尊稱閣下一聲前輩。」寧辰轉過身,笑着行禮道。
「別來這一套。」
青衣年輕人笑道,「前輩,都是死在前面的那一輩,老子還沒有活夠。」
寧辰輕笑,他也還沒有活夠,所以,必須努力活下去。
「偷看如何?」
青衣年輕人把話題轉回,一本正經道。
寧辰回首看了一眼身後房屋,為難道,「不好吧,我已經答應雲姑娘不會偷看了。」
「答應怎麼了,吾就不相信你這輩子沒有食過言。」青衣年輕人一臉嘲笑道。
「吱呀!」
就在這時,兩人仿佛之間,鐵匠鋪的屋門打開,婦人端着一盆水出來倒了,目光不善地看了一眼青衣年輕人,道,「煮茶的,你就不能學點好。」
「呵,李大嫂這麼晚還沒休息,吾就是和這位小兄弟開個玩笑。」青衣年輕人不好意思道。
婦人不放心地移過目光,看向寧辰,道,「寧小兄弟別跟他這個老不正經的學。」
「李大嫂放心,我不會亂來的。」寧辰笑着應道。
婦人這才放心地回了屋去,臨關門前,還瞪了一眼不遠處的青衣年輕人。
寧辰無奈地指了指鐵匠鋪,輕輕搖頭。
青衣年輕人沒有放棄,謹慎地從鐵匠鋪前走過,輕聲道,「沒事,我們快點,不然雲姑娘就要出來了。」
「我們剛才說話那麼大聲,雲姑娘估計已經聽到了。」寧辰最後反抗道。
「一個大男人怎麼拖拖拉拉的。」
青衣年輕人很是生氣,直接拽過前者,朝着後方木屋走去。
小屋,燈火跳動,屋中,水汽蒸騰,瀰漫的水汽中,一道美麗的倩影輕輕地擦拭着身子,青絲垂落,白皙的胴~體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如此誘人。
第一千三百六十二章 悟道
小屋中,女子沐浴,傾國傾城,小屋外,青衣年輕人拽着寧辰走來,一臉興奮。
活了千年,心早已如同止水,毫無波瀾,今夜偶爾心血來潮,青衣年輕人毫不猶豫拉上一個墊背的,一同做起會被人打斷腿的勾當。
寧辰滿臉不情願,也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的正人君子。
兩人到門前,青衣年輕人小心翼翼地推了推屋門,想要推開一條門縫,卻發現屋門已經被頂死。
「雲姑娘肯定在防備我們,要不別偷看了。」寧辰建議道。
「沒事,這屋子吾來過不止一百遍了。」
青衣年輕人小聲說了一句,拉着前者朝屋後走去。
房屋後,或許是年久失修,已經開始有了腐朽的跡象,到處出現細微的裂痕。
青衣年輕人走上前,輕輕掰開一塊朽木,頓時,燈光照出,一絲裂縫出現。
看到燈光,青衣年輕人眸子大亮,看着身邊之人,開口道,「你先來?」
「為什麼?」寧辰不解道。
「太多年沒幹這缺德事,有些緊張。」青衣年輕人理所當然道。
「……」
寧辰無語,第一次發現這人竟是如此的厚顏無恥。
「快,快。」
青衣年輕人搓了搓手,緊張道。
「不看。」
寧辰果斷拒絕,順便提醒道,「小心被雲姑娘發現,打斷你的腿。」
「人不風流枉少年,老子怕什麼!」
青衣年輕人傲氣道,「你要不看,就把風,別讓李鐵匠家的那個婆娘發現了。」
說完,青衣年輕人低下頭,緊張而又興奮地準備偷窺。
寧辰輕輕揉了揉鼻子,他這算不算助紂為虐?
「你們在幹什麼?」
就在這時,後方,一道魅惑的聲音響起,問道。
「噓,小聲一點。」
青衣年輕人緊張地一個激靈,輕聲喝道。
然而,話聲剛落,青衣年輕人身子突然僵硬下來,難以置信地回過頭。
「雲……雲姑娘。」青衣年輕人結巴道。
「喲,這位活了三千年的前輩在這做什麼呢?」
剛沐浴後的雲曼睩,頭髮上還帶着水珠,目光看着前方男子,笑容異常明媚,道。
一旁,寧辰幸災樂禍地看着,那樣子就差沒上去踩兩腳。
「寧公子,你又在這做什麼呢?」
雲曼睩目光移過,微笑道,「能和小女子說說嗎?」
感受到眼前女子危險的目光,寧辰臉上的笑容立刻收斂。
「我是被這位前輩強行拉來的,我什麼也沒做。」
自保和義氣面前,寧辰毫不猶豫選擇了自保,指證了主謀。
「你這個叛徒!」
青衣年輕人聞言,立刻跳腳,憤怒道。
「哦?是嗎?」
雲曼睩臉上笑容越發明媚,看着兩人,道,「可以啊,三更半夜,偷看姑娘沐浴,你們的道,修的真是清新脫俗。」
青衣年輕人羞愧地低下頭,不敢反駁。
一旁,寧辰也不敢作聲,接受批評。
木屋後的動靜,引得隔壁鐵匠夫婦和對面教書先生的注意,相繼走出。
「道德敗壞,為老不尊。」
教書先生淡淡說了一句話,嘲諷道。
「哎。」
鐵匠也輕輕一嘆,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同樣沒有什麼好臉色。
「煮茶的,你也不嫌丟人!」
婦人上前,拉過雲曼睩的手,神色溫和道,「雲姑娘沒被這個老傢伙佔去便宜吧。」
「沒有,姐姐放心。」雲曼睩笑道。
婦人聞言,臉色也才好看些,目光看着一片知命,恨鐵不成鋼道,「你怎麼也跟着這個老不羞的傢伙一起做這種事。」
「心思齷齪唄。」雲曼睩適時的說了一句,皮笑肉不笑道。
寧辰閉嘴,絕不再狡辯,以免說多錯多。
「你呀。」
婦人輕聲一嘆,道,「好好的年輕人,跟誰學不好,非要跟這個煮茶的走到一起。」
寧辰低頭,一言不發。
一旁,青衣年輕人腦袋低的更深,不敢反駁半句。
批鬥大會整整開了小半個時辰,若非夜晚天寒,估計兩個罪人今晚就要被吐沫淹死。
半個時辰後,鐵匠夫婦,教書先生相繼回去,雲曼睩也回了屋子,將門反鎖。
天寒地凍的外面,寧辰和青衣年輕人面面相覷,尷尬無比。
「告辭。」
青衣年輕人很不仗義地朝自己屋子走去,把某人一人留下。
寧辰看着看着背影,咬牙切齒,恨不得上去踹上一腳。
後方,屋子燈火熄滅,獨留寧辰一人站在外面,無家可歸。
夜風吹過,寒冷徹骨,寧辰身子微微顫了顫,修煉之身,竟是也感受到了一絲冷意。
這時,對面屋門,吱呀一聲打開,教書先生走出,淡淡道,「沒地方去?」
「嗯。」寧辰點頭道。
「過來坐坐?」教書先生道。
「多謝。」
寧辰頷首,邁步朝前方走去。
教書先生的屋子,相較老酒鬼留下的木屋要大一些,燈火跳動,照亮昏暗的屋子。
木屋擺設很別致,也很簡單,屋中最顯眼便是一個書架上,書架上擺放着許多古卷和竹簡,有些竹簡已經十分古老,穿竹簡的麻繩都已快要磨斷。
「前來悟道?」教書先生問道。
「嗯。」寧辰點頭應道。
「修的什麼道?」教書先生繼續問道。
「劍道。」寧辰回答道。
這兩日,這個問題,他已回答了不知多少次。
「那便是殺戮劍道了。」
這次,教書先生沒有再問,直接確認道。
「先生如何得知?」寧辰訝異道。
「看出來的。」
教書先生平靜道,「你身上的血氣,在外面或許有修為掩蓋,不明顯,但在這渭城,任何人的修為都要受到壓制,一個人的本質更容易顯現,吾能看出,你本心不壞,不過,這一身的血氣,卻是比那些大奸大惡之人還要濃郁。」
「先生眼力,在下佩服。」
寧辰輕聲道,「不知先生,所修何道?」
「儒道。」
教書先生看着一桌的書卷,道,「只是,近些年來,越修越覺自己的淺薄。」
「儒門之道,博大精深,在下年少時,曾認識過一位儒道大成者,被世人尊稱為夫子,修為雖不如先生,對於儒道的理解,卻是天下唯一。」寧辰開口道。
「哦?」
教書先生聞言,面露凝色,道,「你所說的這位夫子,如今可還活着?」
寧辰搖頭,道,「為護蒼生,戰死了。」
教書先生眸中閃過遺憾之色,可惜了。
「對於儒道,在下涉足不多,不過,夫子曾說過,儒道根本,其實只有四個字,天下蒼生!」寧辰正色道。
教書先生聽過,眸中一亮,旋即輕聲一嘆,道,「吾曾為神朝帝師,也曾為神朝蒼生鞠躬盡瘁,後來,被人構陷,當吾失勢落魄,最為絕望時,便是你口中的天下蒼生,落井下石,一步步將吾逼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寧辰聞言,沉默下來,許久,開口道,「蒼生愚昧,最容易被人利用。」
「這樣愚昧的蒼生,還值得守護嗎?」教書先生冷笑道。
「值得。」
寧辰平靜道,「因為我們便是蒼生中的一子,還有我們珍惜的人,同樣也是蒼生的一子,若天下戰火,他們又如何安然自處。」
聽過前者的話,教書先生臉上閃過異色,道,「若是孑然一身,又何必在乎世間烽火連天。」
「若當真孑然一身,儒道之路,已止,先生不如早日改修他道。」寧辰毫不客氣道。
教書先生眸子一沉,看着眼前人,似乎要將前者看透。
寧辰目光毫不避讓,神色平靜而又堅定。
「千年了,你是第一個敢當吾面說出此話之人。」教書先生沉聲道。
「儒道,本就是蒼生之道,先生應該比誰都清楚,只是先生重新去面對而已。」寧辰正色道。
教書先生輕嘆,道,「或許,事實真如你所說吧。對於你的殺戮劍道,吾也給你一個建議,對與錯,你自己衡量。」
「洗耳恭聽。」
寧辰面露恭敬之色,認真道。
「殺戮之道,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屠得九百萬,即為雄中雄,若你屠盡天下蒼生,你便是道!」
說到這裏,教書先生看着前者的目光中,殺機首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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